魔法与气。
同样是出自人的身体。
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大不相同。
与怜对战了一轮，阿流不禁觉得，与其说这是校园武斗，感觉更像是以往执行反魔法犯罪行动时与魔法使用者的较量。
可想而知，怜身上包裹的不明物质比她本人更危险。
“新生，是叫怜对吧？难道说你的师父没有教你决斗的礼节吗？”
阿流跟战斗开始前的动作一样，把“白炎•改”支在地上，一副解除了战备的样子。
怜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流，刚刚一轮战斗之后似乎没能让她消下半点火气。
“你师承何处？虽然你的动作乱七八糟，但从中还是看出很多门派的影子。”阿流的语气少了几份严肃，多了几份欣赏。
尽管只是一丁点。
怜则是气鼓鼓的，用勉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我不知道什么门派，能打不就行了……”
阿流没有理会怜的不耐烦，自顾自地说：“话先在前头，虽说会长是希望你能加入学生会，但我，绝不认可你这种肆意妄为之人。”
“我可没想要加入你们啊。”
“如果刚才那些就是你的全部实力，我劝你一句，尽快投降，接受裁决。”
“还真敢说啊，明明差点就被干掉了……”
流的态度变化越来越明显：“我最开始，是打算速战速决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笑了。
阿流如此坦率地表露自己的情感，确实让我意想不到。
通过同步她的内心，我得以知道，现在的她很兴奋。
并不是对这场结果难料的决斗兴奋。
而是对自己即将能在战斗中做的事：
孙清流，体内延续着千百年前东吴帝王之血脉。
作为武学世家的后代。
她自幼就接受剑术训练。
并非为了强身健体。
更非为了卖艺表演。
只为一个理由——杀人。
多年以来，曾斩杀过动物。
却从未斩杀过人。
并不是说人和动物在结构上有什么差异。
也不是说阿流本性嗜血，视杀人为乐。
恰恰相反，正因为她本性善良，无法对人痛下杀手。
毕生以杀人为目的磨练技巧，斩杀人类体验却无法得知。
要知道，人是多么脆弱的生物。
脆弱得，面对人的时候，她根本不能拿出真本事。
如今，有一个能够让她放心施展武技的人，就在眼前。
“新生，回答我！你身上的黑衣，是否能确保你不死？”
“你说‘混天绫’？”怜看了看手上的黑色纤维。
没想到跟学生会每个人的专用装置一样，黑衣也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别接着再来个风火轮就好。
阿流伸手指着怜，一本正经地宣布：“我承认你的所谓混天绫像钢铁一样坚硬，可是区区钢铁，难道我就砍不断了吗？”
这番发言就像个赌气的孩子，天真得可爱。
“啰啰嗦嗦啰啰嗦嗦……你讲完没有？”握紧了拳头的怜，看样子随时都准备冲上去。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阿流却闭上眼睛，不慌不忙的样子：“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与我战斗你根本毫无胜算，选择突击奇袭，只用腿法向我进攻，看似鲁莽，实际上相当谨慎。”
怜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反驳，用力眨了眨清澈灵动的双眼，说道：“我不懂你说的胜算什么，我只知道，你跟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的感觉确实很敏锐，现在的阿流，已经发动了专属真气驱动装置“吴六剑”，在她的身旁，已经形成了六道无形的力，当然，其中一道力已经依附在了现在唯一的武器“白炎•改”上。
虽然只有一把剑能用，但在装置的协助下，阿流不再仅仅依靠臂力来操控，反应、速度以及最重要的力量，都比之前增强了三成以上。
怜并没有坐以待毙，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她稍微弯下身体，抬起了脚后跟，双腿像弹簧一样，开始有节奏的轻轻跃动。
就在阿流刚刚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意义时，怜，已经近在眼前。
那是格斗的架势，为了最快攻防和最快移动而摆出的架势。
怜的滑步娴熟，和刚刚那个“动作乱七八糟”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以毫秒为单位，远超正常人类神经反射极限速度的刺拳，配合着步法势要贯穿阿流的身体。
阿流可不是一般人，凭着战斗直觉，通过真气驱动装置控制“白炎•改”，及时挡在怜的刺拳前。
然而，怜漆黑色的拳头并没有被拦下，连带那超过五公分厚的剑刃，打在阿流右胸的位置。
阿流往后退了接近十米，其中大多是为了缓冲冲击力而退的。
怜没有像刚才一样采取继续猛攻，但依旧保持作战的架势。
阿流摸了摸自己被击中的胸口，伤势不重。
她更加确定了，怜在最开始的那轮战斗中确实没有动真格，摆出战斗架势的她，速度已经直逼自己了。
“看来和刚刚没有多大区别嘛。”怜自言自语地说完，立马提速进攻。
“来得正好。”流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放开了手上的长剑“白炎•改”，那超过一米长的剑凭空悬在她身前，开始用常人无法使出的角度飞速旋转。
旋转是最简单的加速方法。
依靠这种方法，做到一瞬百斩，对阿流来说卓卓有余。
如今只有一把武器，一瞬十七斩应该也完全不成问题，就是攻击范围有限。
面对这犹如绞肉机一般的剑阵，怜没有一丝犹豫，仍采用全速刺拳突破。
剑刃像龙卷风一样，从怜的拳头开始，自上而下发出无数砍击。
此情此景，理应发出金属绞进古董电风扇时的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火花四溅。然而，砍击之中只听到连续不断低沉的闷响，也看不到火花和痕迹，与坚硬的触感毫不般配。
阿流心里很明白，快速的砍击无法对怜造成伤害，所以这些都是佯攻，是铺垫。
她往后迅速撤了半步，躲出刺拳的杀伤范围，集中运气，轻喝一声：“起。”
在怜身上飞速猛砍的白炎•改，换转了角度，开始绕着怜脸攻击，直取双目。
混天绫的保护是无微不至的，马上转移到怜的脸上，把她美丽的容颜乃至头发都包裹保护起来。
这样一来，怜的眼睛就看不到了。
片刻的迟疑，对于阿流来说就像是静止不动的俎上鱼肉。
流把身旁看不见的五道力，早就统统集中在手上，开始蓄力。
最后的第六道力，正是控制白炎•改的那一道，在短短的一瞬间，连同一米多长的剑回到阿流手中，吴六剑的六道力量加上自身臂力，全集中在这一斩。
“喝！”
在阿流的吼声传入我耳朵之前，斩击便完成。
身材娇小的怜，被如此全力一击砍中，即便没被一刀两断，也应该往后飞出十多米。
怜往后撞碎了一根柱子，在地上拖行了几米才停下来。
几乎是马上，怜单手支地重新站了起来。
对于武者来说可不算是利落的动作。
阿流仔细观察怜的反应，推测这全力斩击的效果。
伤害？似乎并没有产生。
完全无效？也不至于。
“胜负已分了。”流目无表情地宣告，藏不住内心的一丝丝失望。
全力斩击，威力虽然强，但有着需要短暂蓄力的缺点。
可通过快剑遮蔽怜的视野，就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蓄力，并且击中目标。
怜也没摆出好表情地回应道：“居然讲出这种话来，你是反派吗？”
“哼，垂死挣扎。”阿流话音未落，白炎•改又再次漂浮起来，她主动往前，朝怜的眼睛砍去。
怜没有因为刚刚的失利而改变策略，面对快斩仍然不躲不闪，混天绫对她头部的保护依旧到位。
与此同时，阿流又再准备使出全力斩击。
与刚刚的操作一样，动作行云流水，时机也配合得相当完美。
可这次的全力砍击，却被怜躲过去了。
是巧合吗？
不。
察觉状况的阿流不禁惊讶：“你居然也能感觉得到气……”
怜指了指自己高挺的鼻子：“因为你的剑味道很臭啊。”
说罢，怜继续发起进攻。
从刚刚开始，怜就放弃了大开大合的华丽打法，改成了更适合实战的贴身缠打。
威力虽然没有之前犀利，但速度更快。
阿流企图继续操纵长剑，攻击怜的双眼，但这一次，头部被混天绫包裹的怜动作再无迟疑，依然招招紧逼要害，阿流必须全神贯注躲避那毫不停歇的进攻。
已经没有一丝空隙能让她畜力了。
——那至少用装置的气对怜造成一点麻痹。
阿流如此想着，操纵身旁看不见的力，从其他角度袭向怜。
怜身上被气触碰的地方没有产生一丝反馈，明明没有被黑色物料包裹，无疑是没有生效。
看来以后还是得修炼一下以气伤敌才行……阿流这样想着，内心不禁萌生了一种自己是否能在这场战斗中全身而退的想法。
“嘛……终于算是习惯了。”怜自顾自地说着，攻击仍然没有一丝停滞。
阿流不得不放弃进攻怜的眼睛，包裹在怜头上的黑色物质也随之解开。
这时阿流才惊讶地看到，怜是闭上眼睛的。
怜已经能完全依靠气感知自己的动向了。
究竟是她原本就能做到，亦或是在战斗中进化，追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
她只知道，最开始的判断是错误的：不仅是名为“混天绫”的不明武装，怜作为武者本身也很可怕。
两方对战，一方内心越战越迷惑，另一方则是愈发无所顾忌。
孰胜孰负，悬念全无。
说时迟那时快，阿流的胸口挨了怜一记肘击。
“呜……”
手肘的威力远超拳头，尽管阿流已经往后撤退，也确实是受到了一点内伤。
意识到对方气势的减弱，怜不再顾忌，猛扑向前不让阿流有任何休息的机会。
一轮猛攻之后，怜的拳头又全数落空。
阿流的移动速度进一步加快。
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一直以来，除了苦练剑术步法，阿流会用“吴六剑”产生的力辅助自己快速移动。
为了不被人快速识破，一般来说阿流手持一把剑，其他五把剑漂浮，就是为了把最后一道力依附在腿上，强化自己的速度。
同理，手持双剑，悬浮四把剑的时候，则是把两道力用来强化移动速度。
如今，阿流有五道力可以使用。
像武侠小说里的轻功一跃十步完全不在话下。
“还逃得挺快。”怜满脸不悦地说着，仍不屈不挠地进行追击。
另一方面，阿流则是在躲避中调整自己的作战节奏和心态。
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作战不应该有“试试砍一下”的儿戏心态。
好奇心也是不需要的。
——我只需要知道，如何把对手砍掉。
作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武士，阿流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阿流躲避着攻击，平静地等待下一个进攻的机会。
眼看她们在男生宿舍飞檐走壁大肆破坏……
我也不能只坐在原地。
我必须，回宿舍换一条裤子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