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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四月初五,是沙妃的生辰。国主陈秉之对沙妃甚是疼爱,特命礼部提前一月便准备着替沙妃庆生的大小事宜。宴席在南山的歌乐行宫举行,花年和易彪也应邀参加。
不想暴露身份的北疆小王子,在经历了帮华年调查娄府底细时束手束脚,没有自己罩着致使华年中毒受伤,看华年勇闯仕途无可奈何等各种糟心的事儿之后,决意亮出自己的身份牌。以北疆贵族的身份备厚礼向沙妃拜寿,当然重点是可以与华年同行。贵妃寿宴,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会参加。如果华年想结交权臣,自己也可以帮忙引荐一二,有自己这样的靠山,那些见人下菜碟的官儿还是得给几分颜色的。如果有人想害她,呵呵……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宝古扬边在心里无限夸大着自己的形象,边向华年谄媚道:“沙妃寿宴,我也要去哦!”
“哦。去呗!”
宝古扬不甘心的循循善诱道:“你刚做官儿,难道没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华年突然眸光一亮,笑道:“我与易彪要合着买处宅子,你有认识的人吗?少费些银两才好。”
“你说啥?你要跟谁?”
“易彪啊,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他可是个男的,这,这成何体统啊!不行!”
“你既不肯帮,我自去找找看好了。”
在宝古扬捶胸顿足、纠结凌乱了很久之后,有些无力的说:“我在瑞安有宅子,你和那谁搬过来住好了!”
“我可能要常驻瑞安,肯定得有自己的宅子啊,我还是自去花些银两比较方便。”
宝古扬一想到易彪那彪形大汉,要与华年朝夕相对,寝食同处,一阵心惊。忙不迭道:“那你想怎样嘛?”
华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答道:“我就是想花点钱,有个落脚地儿。”
“那我可以跟你合买不?”
华年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翻着白眼道:“随便你!”
宝古扬一阵欢欣雀跃的去购置了。
南山是瑞安西南角的一处狩猎场所在,风景秀美醉人,珍禽野兽良多。华年并易彪还有宝古扬,各策马行至山下,将马交给仆从看管,漫步往歌乐行宫走去,拾阶而上,只见古木参天,鸟鸣猿啸,行至一亭,只见香雪飘飘,花团簇簇,不由感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路好景观不停。
歌乐行宫更是鬼斧神工,依山而建,有潺潺山泉,穿流其间。一众官员、命妇畅游其间,好不热闹。
日头已近晌午,皇帝携沙妃才姗姗而来。只见沙妃雪肌月貌,星光点瞳,玉冠飞髻,彩霓花裳,全然一副窈窕轻盈之态。大约是怕扫了皇帝的兴致,周皇后并未列席,也不见沙妃越矩轻狂,分寸拿捏得很是得当。又想到武举那日差点遇袭,至今还没弄清楚是谁放的冷箭,再细查沙妃举止形态,无一疏漏,不由更警觉了几分。
皇帝与群臣客套了几句后,吩咐歌舞助兴。只听凤笙龙笛,云锣小鼓,细细奏来。珠翠羽衣,绸绫翻飞,蹁跹舞动。华年与易彪本就在末席,假意吃酒行欢,却偷眼观察一众臣子,忽觉一道毒辣辣的目光刺来,华年只待去看时,隔着舞姬与对面上座的娄允达遥遥相对,娄允达不怀好意的阴笑着。华年一副无赖的笑脸,遥遥举杯敬他。
他却别过头去,恭敬上奏道:“娘娘寿宴,歌舞虽能助兴,却不能尽兴。不若耍一酒令,输者向娘娘奉上一礼,在座有才展才,有艺献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环视众臣,正自考量。沙妃已饶有兴趣的劝道:“妾觉此意甚好,陛下新得文武举人,也可借此机会,让他们施展一二。”边说边看向华年处,虽然笑意盈盈,却目露寒光。
皇帝也投目光过来,复有宠溺的对沙妃道:“今日全依你!”
华年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皇帝让人当枪用了还在这傻乐呵。
内侍如飞的去准备了行令的物事,不一会儿,就簇拥了一个俊俏机灵的小令官儿出来。令官儿击花鼓,臣子们传盛有阄儿的锦盒,鼓停抓阄。只听鼓点起初缓慢,越敲越快,华年不动声色的看着一众臣子们像握了烫手山芋一般,如飞的传着。待快要到手之时,华年放下酒杯,大方要接,不想鼓点停,锦盒落,易彪傻在当场。
全场先是寂静一片,娄俊达带头起哄道:“抓阄!抓阄!”众官员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手起哄起来。
沙妃在上座巧笑倩然道:“果真是新人幸运些,头一遭的机会便是校尉的了!”
皇帝也深以为是的吩咐道:“你且抓阄看来是什么活计。”
易彪本性憨厚,不爱出风头,众目睽睽,拔得“头筹”,当场窘在那里,没个主意。华年不忍他受嘲笑,假意捧场凑近低声道:“易兄作速抓阄,别让他们小看了去。”
声音温婉关切,如二月春风拂乱神思,易彪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华年鼓励的眼神,心情也慢慢平复起来,便故作轻松的边抓阄边笑道:“蒙上眷顾,待我看来!”
刚从锦盒里摸出阄儿,正待去拆,早有从沙妃身边过来的内侍接了去,尖声念道:“取一鹿皮进献!”
易彪生怕是做些文绉绉的活计,非己所长,听罢是这活计便向上打拱道:“山间珍禽野兽良多,待臣速去取来。”
皇帝对易彪的豪爽性子很是满意,笑眯眯的应道:“如此,爱卿劳动了!”
易彪领命,如飞去了。
鼓点密密匝匝又起,华年瞥了一眼在贵宾席被灌的七荤八素的宝古扬,又感受到沙妃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觉心里了然。
鼓声骤停,锦盒如华年所料落在了自己手里,不待众臣催促,华年大喇喇的随便摸出一阄,向还没来得及走近的太监掷去,太监接的快、准、狠。华年瞳孔缩了缩,如猫儿锁定了猎物般狠厉坚定。在接触到沙妃的眼神时,露出了一副“要辱要杀,悉听尊便”的表情。
只听内侍念道:“取一野雉彩羽进献。”
娄俊达眼冒贼光,幸灾乐祸的进言道:“这活计制得精巧,相信年鸿胪定不辱使命吧?”
华年也自坦荡磊落的起身向上打拱道:“那是自然,臣速去速回。”
只听贵宾席上一声暴喝:“呀!你又要去哪儿,我,我和你一起!”只见宝古扬晃晃悠悠的支撑起身体,走的都是椭圆形的路线,边比划着,边踉跄过来。
华年只得黑着脸接住,暗骂这副半死不活的烂泥样子,跟上来做甚。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还好脱身,醉成这样,平白还得分心护他周全。人家费尽心思支走那个、灌醉这个做的局,也不知道好好配合一下。见用强力推他不动,只得轻声哄道:“你醉了,且去坐下,我去牵马过来,带你回家!”
宝古扬这才顺势倒回席中,还自咕哝道:“回家,回家!”
娄俊达没防备这么一出,怕是缓兵之计,催促道:“南山落霞涧附近,多奇花异草,时有野雉出没。年鸿胪还不快去?”
华年也不理会,径自去了。
寻水溯源,不过数里便是落霞涧了。只见左有飞来峰,右有碧波潭,华年知是有计,一路小心谨慎,行到这里,细查周遭,唯有飞来峰上茂林修竹,或有埋伏,于是屏气凝神,只待来战。不想背后水声轰然,转身来看时,已有七八个黑繅覆面,黑衣蔽体的贼人破水而出,杀到近前。
几个贼人现身突然,来势汹汹,摆开阵势,呈扇形三面夹击。华年只得且战且退,幸而湖光剑随身携带,刚劈开了这边的剑锋,又分神接住那边的劲掌,来人身量高大,招式阴柔,显见的还是曾经交手的那帮阉人。
也只有对战这样的劲敌才会逼得华年使用“无端十二式”。颤抖数百回合之后,华年有些体力不支,本想一招“逸群”,先跑路再说。不想才将身形撤出包围,一道寒光已直抵咽喉,电光火石之间,华年无力招架,只得闭上双眼在心里暗骂自己技不如人,早知如此,何必逞能来闯局。
只听“咣啷”一声金属碰撞之音在耳畔响起,华年赶忙睁眼,只见刺来的剑锋被另一菱形金属暗器击偏,只觉脖颈上一线冰凉划过,华年也不顾是谁来帮忙,逮住机会就想反击黑衣人。不想一众贼人像是老鼠见了猫般尽皆散去。
华年只得转头向暗器飞来的方向寻去,只见落日余晖,霞光染涧,光影里有一修长身影,素色锦袍被落霞染成金色,犹如天神驾临,倏忽之间,已隐入茂林之中。
华年愣怔了良久,忽觉领口不适,走到水畔借湖光照时,不禁后怕,刚才的剑芒已划破皮肉,若不是那人救的及,准头好,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了。只得用溪水胡乱清理了一下血迹,又怕面圣不好说破事情来由,思量一番后,径自下山,吩咐仆从去报与易彪和宝古扬,自己身体不适,先一步回客栈了。
夕阳被树影揉碎了洒在山道上,华年跨马徐行,犹自思索着娄家、沙妃、阉人还有那个迷人的“身影”都是什么关系。并未留意,身后枝桠上,默然注视她的身影。
紧抿的唇,眉宇间愠色未消,素白锦袍里是暗黄色锦衣,一派肃杀之气。目送她安然下山后,他才呼吸放松了些。刚才的一幕浮现眼前,犹如一双利爪揪出了他的心,眼见得寒光触及她的肌肤,唯恐失去她的那种窒息感遍布周身。性子刚烈勇猛、绝不妥协乞怜与当年的司锦绣如出一辙,即便自己放下执念,护她周全,她也定不稀罕吧!不然就不会独身一人,闯这天下。
她终究是信不过我的,幸而她也信不过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