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可，我再也不能等了，你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我可就惨了！周小雨闭着眼睛，显得忧心忡忡的。
谁不知道我是天下第一丑女，还担心有人抢？叶可可一时放松了，好像又回到了学第一年他们在一起无忧无虑调侃的日子。
叶可可，你不是小孩子了，能让我体味到你的少女气息吗？成熟一点！周小雨有些生气了。
叶可可见他这么凶，也不想再多说了。
她感到和周小雨说着说着已没有多少激动可言了。
周小雨最爱提的都是要她成熟一点，这两个字他曾经赞美过李露儿，伤害过叶可可。而现在周小雨又这样毫不留情地斥责她不成熟。
再看看周小雨，叶可可有些烦他了。
周小雨嘴边若隐若现的小胡子能证明他自己成熟吗？周小雨大胆地对一个女孩求爱能证明他成熟吗？还有，他毫不害羞地要吻一个女孩也代表他的成熟吗？叶可可真想质问他！
周小雨沉默了一会儿就掏出打火机燃起一支阿诗玛
烟，叶可可不太讨厌抽烟的人，但周小雨在这个时候抽起烟，而且摆出一副故作深沉的姿势，叶可可有点想吐。
谁不知道阿诗玛烟是十元一包的，叶可可一天的生活费还不够他的一包烟钱！
的确，周小雨真是别人叫的林二少，可惜人家旧时的少爷还要念书、学习礼仪。他有什么真正的内涵！
叶可可越想越气，对周小雨没有半点好感了，觉得刚才还欣赏不已的那头长发也只是一种发型而已。
她索性拿出算盘打起来。
叶可可，你真是学习的积极分子呀！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打算盘，等我们上班了不是用计算器，就是用电脑。白练不如不练！周小雨的话带着刺鼻的烟味。
叶可可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周小雨，你是少爷，当然可以不练，谁能跟你比？叶可可想好好讽刺他一顿。
你什么意思？老子就不学习，你叶可可清高，你自己去清高去呗！周小雨一不小心就骂起了脏话。
叶可可直感到脑袋轰了一声，这就是周小雨，这就是叶可可简直气糊涂了，她随手把桌上的墨水瓶啪地掀到地上。
墨水瓶在地上转了几圈儿竟然没有摔碎，但墨水瓶没有盖好，在经过周小雨桌前时撒了一滴，那一滴正好溅在他雪白的毛衣袖口上。
叶可可一看又有点后悔了。
周小雨蹭地站起来对着叶可可大吼了一声：你疯了，你给我洗毛衣吗？
这一声把叶可可吓得身子晃了一下，她俯在桌上哭起来，如果是别人，她会理解的，可是是周小雨，他本来就是花花公子、流氓、地痞！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织的吗？是李露儿！周小雨踢开凳子走开时丢了这样一句话。
叶可可什么都明白了，周小雨只是拿她寻开心！
我希望你马上从十班消失！永远地消失！叶可可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对着周小雨喊了一声。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叶可可，你怎么啦？哇，叶可可哭了。一些同学惊奇地望着叶可可。
叶可可顿时脸红到了耳根，慌忙坐下后就俯到桌上。
但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心里彻底凉了，只有眼泪是热的，一串一串，顺着脸颊朝下滴，滴进耳朵，也滴到了嘴唇里，浸湿了衣袖。
就是那个下午，那个下午的自习课，叶可可的初恋刚刚绽开就凋谢了。
没有谁能为她分忧，一切都是秘密的，一切只有她和那个卑鄙无耻的周小雨知道。
转眼元旦到了，学校照例要放三天假。
放假前一天晚上，学校礼堂里举行了一场千人烛光舞会。要求各班的班干部必须带头参加。叶可可的眼睛还是肿的，她是团支书，不得不到礼堂里。
叶可可和学生会的几个女孩一起在支起的铁架上依次摆上红红的蜡烛。
外面正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玻璃窗一会儿就模糊了。
摆完蜡烛后，叶可可用食指在布满水蒸气的玻璃窗上写下：今夕何夕？
一个戴灰帽子的矮男生笑着跑到玻璃窗前也用手在下面写着下：如花的季节。
叶可可吃了一惊，一扭头竟是那个对自己说晚安的男生。
你好！叶可可，今天晚上是个美好的时辰，你看，屋内有烛光，外面飘起了雪，还有音乐，你听是谁唱的，罗大佑的《追梦人》！你应该开心，应该笑。那个男生越说越激动，干脆把帽子也解掉了。
叶可可望了望他，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她有些无法相信这样的夜晚。
这时，耳边正飘起了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这是她最喜欢的歌词，她轻轻地笑了，笑得很勉强，但还是给了那男生一个极大的面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怎么叫你？叶可可还是有些感动，在这样的晚上有一个人关注自己的心情。
我，叫李华生。波兰的首都。那男生刚说完，叶可可就笑起来，这一次她是被逗笑的。
李华生，真是一个古怪的名字，同学们说的一点都不假。
叶可可在心里想了一遍又忍不住笑了。
看你笑了，我觉得我很伟大，能让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孩开心起来是多么不容易！李华生今天没再穿校服，叶可可也没穿。
几乎是同时，他们看了看对方的衣服。
今天叶可可虽没穿校服，因每个人都格外打扮了一下，显得她和李华生同平时一样依然黯然无光。
叶可可，你有点像琼瑶《窗外》里的女主人公江雁若。
李华生的每句话好像都离不开书本。
叶可可，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几遍。是教《财政与金融》的那个男老师来了。
叶可可睁大眼睛望着那个男老师，她差点对男老师说一声：新年快乐！
男老师看了看李华生，平静地说：叶可可，你能帮我抄一份资料吗？听你们班主任说你的字写得很漂亮。
叶可可连忙点头答应了。
叶可可没有与李华生打招呼就跟为了不引起男老师的误会着男老师走了。
办、公室里只有男老师和叶可可。
叶可可，这是我后天要到市里竞选市税务局的局长写的提议。你们明天就要放假，今天晚上发挥你最好的书写水平在这本信纸上帮我抄一遍。男老师的话让叶可可吃一惊：如果他竞选上了就要离校去当他的局长了，那我们的课就要换别的老师了。
想到这里，叶可可愣住了，一时竟忘了回答男老师的话。
叶可可，你的手冻肿了，能写吗？男老师见叶可可不说话关切地问道。
能写。我这就开始写。叶可可连忙说。
暖气片在这边，你太冷了到这边烤一烤。男老师指了指靠窗那边。
哎！叶可可应了一声就开始抄起来。
男老师拿着剪刀从一本书里剪起资料来。
屋内很静，叶可可专心地写了一会儿就有点紧张了。
她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男老师，他正在用胶水粘那些剪下来的纸条。
他是国字形的脸，剑形的眉毛，鼻子很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着手中的资料，叶可可听大人们说过这种长相的人与当官有缘。莫非他想弃教从政？
不管他怎么想，叶可可是无法理解的，也许在男老师眼中，叶可可们这个年龄和所接受的教育都只是人的初级阶段。
叶可可，手写酸了，歇歇。男老师抬起头时，叶可可赶紧低下头看着桌面。
不累。叶可可小声说。
因为屋内太静了，这一声就听起来特别大。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叶可可不知不沉已抄到第七页了，数数还剩七页。
吱一个人推门进来了，礼堂里的音乐随之飘进来。
关上门！男老师皱着眉头说。
叶可可抬头一看是男教师的妻子，她没有和叶可可说话径直走到丈夫身边，叶可可感到有点别扭，只好站起来把门关上又坐下。
这女孩的字写得像字帖呢！女老师走到叶可可身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还好好看了看叶可可的脸。
离字帖还远。叶可可笑笑谦虚地说。
你要是在我们班就好了，我有好多资料要抄，我的字写得太拿不出手了！女老师坐到叶可可对面的桌子上喝着水看着叶可可。
这时，停电了，女老师看看她的夜光表，叫起来：才九点半。不算晚，怎么办呢？等十分钟来电了再抄吧。
叶可可机械地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女老师走到丈夫身边摸了摸丈夫的脸，叶可可感到很不自在。
透过右面的一扇窗户，能看礼堂里星星点点的烛光和晃动的人群，而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雪海了，叶可可感到自己呆在这里就像一个木头人。
不过，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甚至还有点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