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玉很快给段言安排了贵族学校，安排时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
他不希望学校会碍着他二爷的面子，对这个孩子有所特殊。
段言上学之后就住到了学校，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沉默寡言，白崇玉偶尔得到消息，段言又干了什么，大都是学校里贵族丫头又给这眉眼英俊的少年递了情书，或者当众表白什么的。
“二爷，您又养了一只小兔子。”按摩师王眀迁拿捏着力道，在男人充满了药味的脊背上按压着，调侃着。
那下属还在讲着：“段言今天看上去有些不太舒服，面色也不太好，中午也没见吃饭，可能是病了。”
“病得厉害吗？”
白崇玉趴在按摩床上，双臂下垫着一个软垫，眼睛享受地闭起来，周围猩红色的窗帘禁闭着。他是会享受的人，这家按摩店虽然小了点，偏了点，手艺却是一流，比那些绣花枕头好上百倍。
下属如实汇报着：“看不出来，面色十分难看，但是一节课也没缺，连体育课都上了，长跑的成绩也很好，但跑完就吐了。”
白崇玉抬了抬胳膊，段言估计只有病得快死了才会不倔，他也就欣赏段言这性子，像野狼一般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白崇玉一直记得，给段言割去手指的烂肉时，那孩子紧紧看着他，一声闷哼，没有叫喊，面无表情。
这才是他白崇玉的好苗子。
一回去，他就去了书房，台灯灯光之下，少年的字迹实在潇洒，龙飞凤舞的，看样子在写文章，文思如泉，白崇玉没有打扰，瞧了一眼便走。
“二爷……”
段言把写好的文章拿到他手边，白崇玉先在意的却不是这文章，逆着光，这孩子的眉眼突然温和了起来，眼神认真，融成一滩水一般。
“二爷，帮我看看，写得怎么样？”
白崇玉拿过一看，写得深刻又不失灵动，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文章深度，都可圈可点，才华横溢。
白崇玉高兴在心里，小孩子不能夸过头，他面上淡淡的，咳了两声，指着文章意味深长说：“不怎么样。”
刚说完，看段言的眼睛暗了下去，觉得自己严了点，不仅改口，还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但在你这个年纪，写成这样，委实难得。”
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哪能驾驭那种老气横秋的文章，写到这个地步，不知道段言是不是有先知。
想到这里，他就莫名欣喜，仿佛自己儿子有出息了一样。
白崇玉看他面色也的确不好，略略提到：“今天晚上吃了东西了吗？”
“没有。”段言神情有些疲惫。
他就知道这个小兔崽子没有吃东西，吩咐了厨房做了点心，段言吃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里，白崇玉自己也吃了一半，他心里惦念着还躺在医院里的白老爷子，病得快死了，毕竟父子一场，虽然没什么感情，但留下的权力却很实在。
盈利的场子遍地开花，名声也越做越大，钱什么的到头来都是次要的了。
段言也跟了去，到了那里医院里静悄悄的，老爷子白睿大半生强硬，黑着脸对别人，别人现在也黑着脸报复他，让他到老身边举目无亲，家族里都恨不得他早死，所以没一个来看他的。
只有白崇玉花了几个小钱，雇了一个老妈子伺候着，也不枉老爷子把所有权力都交给他。
老爷子蜷在床上，脸颊凹陷吓人，两只眼睛却突出来，精光毕现。
瘦得骨瘦如柴，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排泄，老妈子有时候都懒得去理，空气里一股难闻的味道。
白崇玉搬了一把椅子，刚刚坐下，白睿醒了过来，看见他一声嘲笑：“你来看我死没死啊？我偏不让你如愿，我还要赖个七八年，急死你……”
段言一眼不发，白崇玉笑了，看见百睿枕边还新鲜咳出的血迹，慢条斯理地用手帕给老爷子擦了擦嘴，哄小孩一样：“老爷子，我不急，您慢慢活……最好长命百岁。”
白睿看见一旁英俊的少年，气得两眼一抹黑，逼出一句：“你要死，你又养男人，玩不死你，总有一日，你被这些男人掏空了身子，只能躺在床上发烂发臭……”
他白崇玉养男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在乎被说出来，只是这话说得太露骨，被一旁的段言听到了，少年怔忡了，望向他，有些难以启齿：“二爷……”
白崇玉养他也确实不是为床上那档子事，他这次单纯就惜才，培养人才。
他难得软着语气：“段言，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
床上的百睿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差点笑背过气。
病房里都是奇怪的味道，白崇玉也不想多待，领着段言就走，走到门口，段言就被人抹了脸。
“二爷，你现在这个男孩子挺俊的嘛，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喜欢这种硬货了？”
男人看起来四十左右，出奇的英俊，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也薄得十分性感，身形高大，一身正装，皮靴锃亮。
摸着段言的脸那只手，都是修长好看。
白崇玉阴沉着脸，把那手猛地打下，白伟祁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二爷，没想到啊，还挺护着他的嘛。”
白崇玉笑了：“叔叔那是，我养的人，就是自己被我自己糟蹋了也不给你碰。”
白伟祁啧啧感叹：“感人啊。”
闻言，段言面色苍白地看了他一眼，白崇玉忽然意识说错了话，立刻改口：“当然，我也不会糟蹋自己的人。”
走了医院这一遭，白崇玉吃夜宵的心情都没了，鼻子里都是病房里那难闻的味道。他早早地洗了澡上床，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完了，他才三十岁，怎么就这么未老先衰了？
可怕……
“二爷。”段言敲了敲门，进去见白崇玉在揉太阳穴，顿了一下，走过去，把他的手拿下来，轻轻揉起来，看着他问，“二爷累了吗？”
白崇玉只当这狼崽子是个冷血动物，没想到还突然关心起他来了，十分欣慰，淡淡道：“也不是很累。”
段言只慢慢地给他揉着头上的穴位，别人说他不管事，他管得比谁都深，只没在面上露出来，这些年也的确很累了。
段言的手艺竟然出奇的好，穴位按得准确无比，按了一会便觉得舒服了很多，于是白崇玉又开始滥情了：“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段言笑了一下：“知道了。”
“……”白崇玉着实被这一笑吓了一跳，他从没觉得这孩子适合做床伴，但刚刚那一笑，这个想法就跳了出来，结果还要昧着良心说，“老爷子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心上的，二爷。”
白崇玉又交代：“那早点去洗澡，洗完好好睡一觉，楼下有宵夜，自己记得去吃点。”
段言又在他胳膊上揉了揉，那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二爷也早点睡。”
白崇玉又叫住他：“段言，你不要多想。”
他担心自己的风流给这孩子留下不良印象，毕竟是个人才，就这么被那些床上的风流事给耽搁了，他就酿成大错了。
那孩子走到门外又退了回来，倚着门，露出半张脸，忽的笑出了声：“二爷……”
“……”他很无语了。
“二爷，要吃宵夜吗？我正好下去端上来。”
看在段言秀色可餐的份上，白崇玉的胃口大开，把端上来的一整碗雪耳莲子羹吃了一半，那孩子也不嫌他，捧着碗，很快就把剩下的半碗也吃干净，吃完了，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擦了嘴，问：“二爷要吗？”
“啊？”白崇玉被问得一愣。
“床伴啊。”段言一本正经。
白崇玉嘴角都要发抽，连忙推开他：“别胡说八道了，我找床伴不关你的事。”
从这晚上开始，白崇玉发现这孩子其实……也很不正经。从前那么规矩是假象，心思也不比他单纯到哪儿去。
夜里他都快睡了，那孩子一个电话过来：“二爷，睡了么？”
他昏昏欲睡的睡意顿时消解，段言问完了，然后交代一句：“二爷，我睡了。”
然后立刻就挂断，这股淘气劲儿。
白崇玉又不是没经过风月场，自然知道这种朦朦胧胧的试探代表什么，只是，他更觉得这是段言小孩子心性，糊弄他呢，要是他真表现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就着了段言的道，会被段言暗地里取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