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若不是夏姑娘，你差一点就被劈成两半了
夏忘歌缓步朝妇人走了过去。
“等等，”景永安拦住夏忘歌，“还未确定，不能急着动手。”话说一半，他仿佛用尽了底气，小声道，“况且这是在西竺城，你……你胡乱杀人，官府不会放过你的。”
夏忘歌诧异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不过是去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中毒。”说及此，露出悠然的神情，“她若是真的中了魉毒，等到她毒发化成魉魔，杀了一二个人，官府来求我，我再动手不迟。”
天禄不知道何时跑到妇人身旁，看了许久。妇人见了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心生欢喜，略微忘却了刚才的恐惧，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没有中毒。”天禄朝着夏忘歌开心地说道，“如果中毒，已经出现幻觉，现在只会将我幻想成可怕的小鬼。”
夏忘歌没好气地回道：“不错不错，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鬼。”
天禄可怜巴巴地看了景永安一眼，景永安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住天禄：“既然这位大娘没有中毒、没有出现幻觉，就说明肉铺里，真的出现了人的手指啊。”
天禄轻轻“啊”了一声。
景永安抬头，对檀宛白客气道：“檀姑娘，麻烦你看一下天禄。我和夏姑娘进肉铺再看看。”
檀宛白杏眸微眯，笑着答应下来，走过来要牵天禄。
天禄却抓紧景永安的衣摆，语调仍然是奶声奶气、乖巧懂事的：“永安哥哥，我娘亲让你好生照看我，可没有委托旁人。我要和你进肉铺。”
景永安略微思索，檀宛白和卫嘉石突然出现，尚不知是敌是友，而且二人是画阁中人，难保没有看出天禄的真身。万一师兄妹趁着他和夏忘歌不在，对天禄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岂不是追悔莫及？
思及此，景永安只得重新抓住天禄，无奈笑道：“既然如此，就不麻烦檀姑娘了。”
檀宛白点点头，以示谅解，目光在天禄脸上划过，笑道：“既然如此，景先生可得把梁小少爷的眼睛蒙好。小孩子灵性充沛，若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梁小少爷可不好。”
“知道了。”景永安对她的提醒总觉得毛毛的，夏忘歌此时已经往肉铺走了，他便也带天禄走进了肉铺。
这间肉铺不大。通常肉铺的案板都是搁在外面，一来少在屋里留些血腥之气，二来便于招徕买肉的客人。
不知为何，这家的案板没有放在外面，而是搁在屋里。
是以景永安一进门，便闻见了好大一股子血腥味儿。
肉铺老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个子不高，但十分壮实，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他看见景永安和夏忘歌进来，当即将刀子在磨刀石上蹭了几下，问道：“客官要哪块肉？”
夏忘歌自然对案上的肉并不感兴趣，漫不经心道：“想要块细长的、带骨带筋的。”
肉铺老板自然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奇道：“细长的？多细多长？”
夏忘歌咧嘴一笑，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就差不多，人的手指那样罢。”
“好……姑娘稍等。”肉铺老板俯身，摸索了半天，不知道在案板下面找什么东西，过了好久，风吱呀一声将门吹得关起，他才终于站起身子，露出笑容，“还好，上上个客官还有剩。”
肉铺老板这句话说得十分奇怪，景永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便朝他手里望去，只见一只血淋淋的人手被他握在手里，诡异非常。
景永安吃了一惊，脑海里荡过檀宛白的话语，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捂住天禄的眼睛。天禄挣扎了一下，无奈景永安捂得死紧，并没有叫他挣扎出来。
夏忘歌长刀出鞘，顺便看了景永安一眼，气得骂道：“愚蠢，天禄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你还去捂他的眼睛，顾好你自己罢！”
景永安讪讪收回手。
天禄仰脸望着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屠夫扔掉人手，哈哈大笑，操起肉案上的屠刀，便朝夏忘歌抡去。
夏忘歌提刀一挡，格开了他的屠刀，他似乎兴奋非常，当即将手中的另外一把屠刀朝夏忘歌甩去。
夏忘歌一侧身避开，屠夫仍然不依不饶地又捡了一把刀子，直扑向夏忘歌。
金脂棠是柄长刀，最适合远战，近战反倒碍于刀身太长，有些吃亏。
夏忘歌一转手腕，收了金脂棠，赤手空拳和屠夫相搏。待屠夫不备，一拳打在屠夫头上。
屠夫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并不妨事，继续朝夏忘歌扑来。
天禄看着发狂的屠夫，小声对景永安道：“永安哥哥，他已经变成魉魔了。”
这话恰好被屠夫听见，他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看热闹的人，决定先放下夏忘歌这个烫手山芋不管，朝景永安和天禄挥起屠刀。
景永安此时铭记着夏忘歌“天禄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的论调，觉得屠夫和天禄比起来，不过是班门弄斧，左右天禄还在他身前，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乱刀砍死，便袖着手，神态自若地看着抡刀砍来的屠夫。
却不想，天禄没有半分抵挡的意思，见势不妙，“蹭”地溜到了景永安身后。
景永安看着屠刀眼看就要落在脑门，才知道大事不好，脸刹那间就白了。
“噗”的一声轻响，一个红色的东西从屠夫胸口冒出，屠夫双眼暴突，刹那间止住了动作。
景永安跌坐在地，往屠夫身后看去，之间夏忘歌正执着金脂棠，而金脂棠已经洞穿了屠夫的胸膛。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终于吐出滞闷在胸口的一团浊气。
天禄跑出来，使劲扶了扶他，没有扶起来，便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闪现出泪光：“永安哥哥，刚刚好险啊，若不是夏姑娘，你差一点就被劈成两半了。”
景永安望着天禄，感觉胸口的那团浊气又回去了，并且越聚越多。
夏忘歌看了他的反应，知道他心中所想，戏谑道：“你莫不是想指望天禄替你杀敌？你不过是赵氏给他找的一个奶妈，又不是他的主人，他为何要帮你？”
天禄也明白过来，十分委屈：“不是我不想帮永安哥哥，是永安哥哥没能召唤出我的力量。”见景永安没搭腔，更加委屈了，和景永安一同坐在地上，“我若是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会眼睁睁看着娘亲投入迷障，而毫无作为嘛？”
景永安心中一动，见他落寞的样子，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将天禄也拉了起来，一面给他掸落身上沾染的灰尘，一面劝道：“我并没有怪你，只是险些丧命，心神未定罢了。哎哎，你别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