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火上浇油
方程回到家中一夜未睡安稳，他怀疑林长轩，但对方是位高权重的将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可能轻易得罪。孙青庭也明里暗里的告诫他警察局中可能有眼线，他更加不能轻举妄动，甚至连个可以全心信赖的人都没有。
梦中，每个人当着他都一副真诚，可背过身去就是一脸阴险狡诈的笑容，这令他在睡梦中惊醒了许多次。
一整夜的昏昏沉沉，第二日青黑的眼睛到了局里。
“哎呦，我的方大警官，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朱同一看见他就扑了上来关心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另一位老警官也上来关心。
“是不是案子有什么线索了？有什么事你跟我们说说，大家一起想办法啊。”老马也关心道。
“……”
方程看到眼前这些叽叽喳喳关心他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怀疑的人，却又个个都像是暗线，就像梦中一样，这让他更加的烦躁不已。
“没事，没事，就是没睡好。”方程心神跌宕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勉强笑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不远处几个人小声的议论他全然当做没听见，开始独自发呆。
现在的一切都指向林长轩，而方程却除了孙青庭以外谁也不敢告诉，就连苏横波，他也不能说。此时的他愈发感到背后阴谋的可怕，也为苏横波担心。
“老朱！”许久后方程对着在整理资料的朱同喊道。
朱同跑过来，给他倒水，关心的问道：“有什么事？”
方程却又沉默，只用眼睛定定的看着朱同，半天没有说话。
“嘿，我说，这么瞧着我浑身都哆嗦，有啥话你倒是说啊！”朱同看着他那就跟小伙子看大姑娘的眼神，全身是汗毛直数。
方程却站起来，摆摆手：“没事，没事。”一边说着，一边往苏横波的牢房而去。
朱同挠头站在原地，一阵的莫名其妙，对走过来的老马问道：“你说老方他是不是中什么邪了？！”
老马也是皱眉，拍掉朱同的爪子：“胡说什么呢！什么邪不邪鬼不鬼的，那是封建迷信！”走出两步却又退回来，思索道：“他最近几日都有点不正常，你看着点儿。”
朱同答应着脚步却没挪动，他脑袋向来灵活，这次却真有些看不懂了。说这家伙喜欢苏小姐吧，晚上去夜总会晃荡，说他不喜欢苏小姐吧，又对顾言祁的案子这么上心，起早贪黑的。莫不是刚来警局没见过什么血腥，昨儿去看了一家子死人，给吓着了？还是说，真撞什么邪了？
朱同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瑟瑟的抖了两下，转身跟着方程的脚步朝后面的牢房而去。听说季子墨昨儿就闹着要吃什么红烧肘子，嗨，你说这做牢做成大爷，也真是够让人烦心的。
此时，扬州的宁府里简直是人仰马翻。宁仲景小心翼翼的垂立在下首，宁夫人也嘤嘤哭泣着直往丈夫后面藏，宁家老太太高坐在主位上，一边咳嗽一边儿摔东西，还指着两人喋喋不休的骂着。
“老大啊，你是怎么做爹的啊，亲事，亲事你不管，任凭安儿的未婚夫娶了别人。这下子好了，竟然连女儿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啪！”
又是一个名贵的彩釉茶杯摔碎在脚边，宁中德赶忙回身用身体为妻子挡住碎片与纷洒的茶水，小声道：“别怕，别怕啊。”
看到儿子这么维护媳妇，老太太的火气更甚：“媳妇，媳妇，你眼里就只有媳妇，女儿也不要了啊！哎呦，我的老天爷哦，我的安儿哦，我的心肝宝贝……”
老太太嚷着嚷着竟然哭了起来，气喘吁吁，连着咳嗽几声，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本来小姐失踪几日，老祖宗就动了气，这下子好了，人都给急晕了。前院后院一阵的纷飞杂乱，叫大夫的，烧水的，派出去找人，立刻让整个宁府鸡飞狗跳起来。
“老爷，老爷，小姐来信了！小姐来信了！”一个家丁兴奋的举着一个黄皮子信封匆匆的跑进来。
宁仲德激动得一把夺过来，火速拆开，一看内容，两眼瞪大，愣愣的站在原地。宁夫人本来还低低的抹着泪，看着自家老爷这个样子顿时慌了，心下一紧，难不成是安儿出了什么事？
“老，老爷，安儿她，她出什么事了？”宁夫人颤颤巍巍的问道。
宁仲德猛然回神，连忙安抚道：“小雪，你别但心，安儿她好好的，她好好的啊。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宁夫人是江南织造的嫡女，真正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从来都是柔柔弱弱的，这次也真的是急了。都怪她不好，前些日子病了，没有看好女儿，丈夫也一直围着她转，生意都顾不上，就连女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们都不知道。
看宁夫人急了，宁仲德这才附上她的耳朵，小声道：“顾家大公子意外死了。”
“啊？”宁夫人震惊恐慌的用帕子捂着嘴，两只眼睛大睁盯着宁仲德，骨碌碌的全是泪。
看到夫人这个样子，宁中德心疼坏了，也顾不得府医在给母亲诊治身边乌泱泱一堆人，直接把宁夫人抱在怀里，轻轻拍背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顾言祁本来就已经娶妻了，安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再说人都去了……”
宁夫人担心孩子，依偎在丈夫的怀疑嘤嘤的哭着。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未婚夫娶了个低贱的戏子也就罢了，这会子人都去了，可怜了她的安儿一腔真情，如今是连个寄托都没有了……
“老爷，夫人。”府医诊完脉，站起来对二人抱拳行礼。
“我娘她可有大碍？”宁仲德赶忙问道。
“主子思虑过重，急火攻心，恕我直言，药可医身不疗心，心病还需心药治。我现在就去开药方，还请老爷夫人多尽孝道才是。”老大夫的话虽然含蓄，但隐隐透露出她的不满。
“是，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同您去取药。”宁仲德一路将人送到二门外。
这个杨大夫原来是宫中的小医女，后来出了点事被还是年轻姑娘的老太太救下。后来作为陪嫁进了宁府，老太太原本劝着宁老太爷纳她进房，可宁老太爷死活不肯，一生就只娶了宁老太太一个妻子。杨大夫也从不抱怨，一生未婚，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对老太太可谓主仆情深。
虽然她的话说让宁仲德面上有些难堪和委屈，但他不敢说什么，就连他娘都得客礼三分的人，他还得温言好语的送她出去。
“老爷，这，这可怎么办啊？”宁夫人说着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宁仲德本来还在给老太太掖被角，听到爱妻哭，又忙不迭的回身来抱住她，轻声安慰：“娘她是为了安儿的事情着急，只要我们把安儿找回来，她消了气，不着急了，肯定很快就能好的。”
“老爷，你，你是要去上海接安儿吗？”宁夫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宁中德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一天。这一次去上海，路上来回就得十多日，加上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安儿肯不肯乖乖的跟着会来。但是他不能将这些担心告诉妻子，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也想带着你一块儿去，可娘病成这样，二弟三第都去了外地，也不能没人伺候着。你就委屈几日好不好，我最多半月就归来，将安儿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好不好？”
宁夫人虽然万般的不舍，一直捂着嘴嘤嘤的哭。但是想到如今不知道悲伤成什么样子的女儿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再看看床上躺着不睁眼的老人，她还是委屈的点头答应了。
顾言祁的丧事还未过三七，顾老夫人这几日天天守在坟前，眼泪都哭干了，心中只剩下满腔的恨意。
宁安一直陪在顾老夫人的身边，眼睛红肿，对苏横波的恨意也是越来越深。当初她正要求着父亲来说媒的，结果却听说顾家老祖宗病糊涂了，竟然把一个下贱的戏子许给了表哥。那时候她不敢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委屈的哭。
她娘总以为她多爱顾言祁，其实不尽然，他们只是小的时候在一起一段日子又有了婚约，在娘亲的眼里，被退婚是天大的侮辱。她吧，也觉得自己很爱表哥，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心中不甘罢了。
“伯母，那个苏横波太坏了，您不知道，我还听说她不仅把二表哥迷惑得五迷三道的，还跟警局的那个谁，那个方程不清不楚的。伯母……”宁安扭着帕子，满脸的愤恨。她表哥三七都还没过，那个狐媚子也真的太过分了。
“狐狸精，臭婊子！你害了言祁不够，还想占着我小儿子，门儿都没有！看我不弄死她！”顾老太太手中的佛珠还在转动，但说出来的话却那很是阴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