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仔,你可成亲,是否有孩子了,现是在家种田还是......”何老伯问道,
“老伯,我儿跟政儿爷爷的这个千金差不多大,也刚前几天满百天,家里田地是由父亲跟我弟弟在打理,原先我是在厚村当小学老师。”
董承停顿了一下,续又说道:“这些年闹文革运动,学校经常停课,父亲年龄大了,经历了太多事,他老人家怕再出什么意外,且人老了又念旧,我才于心不忍,便替他先来老家看看。”董承有些忧伤地说道。
“父亲提得最多的便是继先太公当年舍身救他一条命,他说要找个机会好好报答继先太公的家人,这几十年发生了太多事,哪知那么好的人家如今是这般光景。”董承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哽咽了。
“继先老兄为人仗义,当年我大儿子生病,没钱抓药,继先老兄得知,直接让他家坐诊的医生给免了我儿的看病钱,连抓药的钱都没收,我儿才捡回一条命。这个大恩我也常跟我大儿说要记着。”何澄清老伯也在边上也情意绵绵地说道。
此刻,董政在旁边默然无语,他们的话入在他耳中,却是痛在心中。
1910年清末时期,继先中举,十里八乡的乡绅都赶来道贺,那年刚二十出头的继先,穿着长袍同他父亲在有前后天井的大堂门口,迎接来来往往的客人,可谓是满面春风。
当年的董家村,同姓族人谁不是把他家捧得高高的,哪家不是有事都找他父子俩商量想办法。
而后家族哀败,竟是品尽了人世炎凉,不但个个躲得远远的,甚至个别本家人还在背地里落井下石。
董政想起父亲跟母亲去世的凄凉情景,不免又是一声哀叹。
那晚,他们顶着篾光聊至深夜,罗伟生跟何澄清年龄大了,离了席先行休息去了,素英因带着小玉儿,也早早就去睡了。
因没有空余的房间,董政便把一捆晒谷子的篾席拿出来,打扫干净,就地铺在大厅里,晚上他陪着董承,两人同盖一床被子,一直聊到快天亮方觉得困,才熄灯休息。
董政什么也没想到,几十年后,还能有缘与董岩的后辈秉烛夜谈,且同是师范毕业,想来这人世虽有凉薄的人毁人意志,但眼明心净的人却足以让人心生盼头。
董政从那日起一扫脸上常年挂着的忧郁,更多的是逢人便有了满脸欢乐的笑意。
第二日,董政早早就去地里头上工了,那时候农民不叫农民,叫“社员”,出工要服从“上面”的安排。
所以董政无法空身陪董承,昨晚董承有提到要去祭拜他的祖父。早上,董政只能托付同屋里的何澄清大叔,请他带董承到董氏家族的祖坟地。
时年已经快八十的董德月听闻董岩之子回到了老家,忙嚷嚷着要儿子董平搀扶着去董政家。
待他们来到董政住处,董承他们已经去了祖坟那边,素英也带着孩子去上工了,是同屋罗伟生告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