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出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宋帝走了进来，他坐到御案座当中，一张脸拉成了马面，很臭。抬眼审视了我一会，然后才严肃的问我：“你，为何要伙同他人行刺朕？”
“冤枉啊，皇上，民女没有！”我知道此事若不赶早解释清楚，说不定惹来杀身之祸，便当场叫起冤来。
他不信，气得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大胆女子，还说没有，难道朕的眼睛是瞎子吗？那女刺客明明就从你的轿子冲出来，不由分说行刺朕，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都能作证，剑尖差一点就刺到朕了，还好朕命大，有童爱卿出来替朕挡剑，不然朕现在已经去见了阎王。”
这厮如此一声大喝，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被他的“龙威”所慑，只震得我身子一软，膝盖便跪了下去，干巴巴挤出几滴眼泪，委屈着叫：“皇上，当时的情形您也瞧见了，民女坐的是你派来的轿子，至于女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民女的确没有看见，再说了，轿子左右有卫士看守，难道连皇上的亲信您也信不过吗？若硬要说我跟她同谋，好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一介弱女子又能怎么样。”
换了口气，眼泪加剧：“遇上这种事，我吓都吓死了，如今连魂也未收回来。好吧，既然皇上信了那童大人之言，认定民女便是帮凶，无论我怎生辩解您也是不再相信的了，要如何处置，请皇上降罪？”我哭得雨带梨花，情真意切，一旁宋帝见了，也是心有不忍。
他嘴角一努，要叫我平身，却又拉不下面子。搜肠刮肚想了片刻，观我这等柔弱形态，急需人怜悯疼爱，绝非那刺客的同谋，想通这点，又耐不过心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厮又乃个中贪花之徒，哪抵得过我的“糖衣炮弹”，终于跨步走出，趋至我面前，两手搭着我的臂膀，柔声说：“起来吧！”
我摇了摇头，极是委屈：“罪民不敢起身。”
他叹了口气说：“是朕误会了你，朕现在就赦你无罪。”
“当真？”我抬泪眼巴巴凝望着他。
一副楚楚可怜，任人宰割的模样，清楚表露无遗。
他抿着唇说：“君无戏言！”抓住我的手，拉我起来。
我也不好违逆，顺其意，站直了身子。他迎我至案前，上头的奏折堆积如山，这厮却不屑一顾，展开一幅画卷，要我指点。我哪里懂画，随意瞧了几眼，见上头的墨迹崭新，随口说：“这是不是皇上的新作？”
他笑了，眼睛里带动的是得意：“不错，此乃朕晨间所作，姑娘觉得如何？”听他这么一说，我装作行家的模样，凑近前一些，瞧了个仔细，白纸点缀的是一轮金黄，从东海冉冉浮出水面，偌大的海水受之感染，也染成了一个大墨池，彩绘分明，栩栩如生。
我若要再逼近一些，也能听到潮声。不得不暗下大赞：“这个宋徽宗，治理江山不行，想不到一手丹青妙笔已窥天道。”于是由衷而赞，“好好好，好一个日出东海！”被人称赞，无论对谁，心总是欢腾的。
有些人喜欢听好话，尤其是一国之君，决不允许他的子民议论他半点过失。
他又笑了，血是沸腾的，问我：“喜欢吗？”
我心想：“能说不喜欢吗？”刚刚度过一个难关，所有的事，都需小心谨慎，于是点了点头，他高兴起来像个孩子似的，说要将画送我。
“不不不，无功不受禄，民女不敢！”
“这是朕赐给你的，你敢不收？”
“这……”想起此行目的，我连忙转移话题，“这画皇上取名儿了吗？”
“还没有，朕刚刚画好，还来不及……”忽然间闭言，瞧了瞧我，又笑着说：“听说姑娘才学渊源，如蒙不弃，便请姑娘赐名如何？”
“这……”
“你该不会拒绝吧？”
“民女遵旨，请容我好好想想。”当下对着画走了一圈，忽然灵光一闪，转回身子，目光对着皇上：“有了，此画皇上既然画的是旭日东升的太阳，不如就以‘日出’命名如何？”
“日出，日出……”宋帝沉吟了数遍，觉得这名儿甚好，对我翘起拇指大声赞赏。
我心下琢磨，趁着他高兴该思个什么名目觐言李大人之事才好呢？无意目光一瞥，看见了案桌一堆奏章，记得詹公公曾经提及李龙李大人曾将重开球社之事，编成奏折上书皇上，只是宋帝不屑于顾，根本没看。
“风姑娘，你在想什么事那么专注？”
“哦！”
我回过心神，说道：“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安邦定国已经颇费心神了，如今民女却频来打扰，真是该死，就此告退。”敛了一礼，转身佯装出去。
果然，宋帝中计了，他心急，奔过去阻止了我：“天色还早，你怎么就想着回去呢？再说了，是朕请你进宫，却怎么说是你的罪过？”
我心下微微暗笑，面上不动一丝声色，抬脸正视着他：“可是我看皇上的桌子，奏折已经堆满了，民女实在不该……”他洒然一笑，打断了我的话：“原来姑娘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好了，这些小事，朕待会传高俅进来处理就好了。”
什么，批阅奏折是件小事？我实难相信，堂堂一国之君，奏折竟然让外臣批阅，难怪国家会乱。
“来啊……”他要传旨，我急忙阻止了他：“皇上，民女听外间有传言，说……”嘴唇努动，又止了。
宋帝焦急：“民间说朕什么？”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自然比较在意。
我低下头去：“民女不敢冒犯。”
他是真的急了，发话：“好了，朕让你说你就说，朕恕你无罪！”
“谢皇上！”
我开始杜撰话题，要怎么样才能帮上李大人的忙，于是结结巴巴着道：“老百姓都说，这大宋的江山，是……是……”
“是什么？”
“是高太尉他一家的，连皇上也要听他的命令行事。批奏折，判百官生死，治万民生计，说解散球社便解散球社，要谁死，谁就会被押赴刑场问斩，绝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胆！”
我慌忙下跪，不用抬头，也知宋帝此刻面色带怒，暴跳如雷，就惶恐拜道：“皇上，这些都是民女从民间听来的，不是我信口胡说，请皇上降罪。”
宋帝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不是说你大胆，你先起来。高俅的事，朕也略有耳闻，只是这球社……”我一时欢喜，忘了形，脱口而出：“皇上是答应重开球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