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凉王苏问行即将归来的消息,靖云良开始紧张了起来。
随苏清玄入京的这一个月,自汪府血案后倒也没再出什么大事。实在要算顶了天的,无非就是苏清玄与擎苍卫的诸位高手单挑大获全胜,惊艳汴梁。
另外,让众人觉得有戏可看、让靖云良隐隐感到不安的,是苏清玄与菀宁公主之间的关系。即使苏清玄每日有意避开,但还是免不了菀宁公主自己找上门来。苏清玄表现的有些无奈,但依然以礼相待,显得绅士而疏远。菀宁公主对此虽然有些灰心,但她也并不丧气,反而更加坚定了苏清玄与寻常公子哥儿们并不一样的看法,愈发地有动力与苏清玄结交得更深一层。
至于凉王府内,令靖云良感到不解的是苏清玄与苏清泊之间的关系。尽管二人是同胞兄弟,但苏清玄归来后并没有见到同胞亲哥的喜悦,也刻意的回避了与苏清泊的许多来往。虽说他们算是世界上相似度最高的二人,但几乎从不同屏出现。
苏清鹏若是出门在王府外,必然没跟到绮罗阁去扫苏清玄和北冥瑞的兴头。回了王府内又是随时随地嘲讽几句,或是在他的吃穿用上做了些手脚,充分展现出他庶出不甘低贱、坚持不懈与苏清玄处处相怼的精神品质。而他的母妃朱平妃虽然面上依旧对苏清玄百般客气,但这并不能使苏清玄感到困惑和愧疚从而反省自我改善态度,反而是增多了苏清玄对她明嘲暗讽的借口。
倒是前世将苏清玄推下深渊的郡主苏清月,一个月来对苏清玄着实的不错,不仅照顾周到,而且常替苏清玄解决苏清鹏给他带来的小麻烦。这让靖云良也感到困惑,同时有些唏嘘:在这之后,苏清玄到底干了什么不仁不义的坏事,竟然让这么好的姐姐与他反目成仇,顺势将他推了一把。
靖云良随了秦桐前往南阳彻查地方官贪玉压榨百姓劳动力的案子。所幸苏清玄这个表面上的师父不算白当,将自己曾经调查过的消息豪爽地全给了他。而靖云良也充分发挥了上辈子身为特战兵的严谨和细致,将案子处理的十分妥帖,嘉乐帝甚是满意,对他许以京兆府六品通判一职。
对于自己拉拢来的人才这么快就要离去,秦桐虽有些不舍,但又想到举荐人才自己有功,而且靖云良还是去了常泽槿手下干活儿,这更加方便增加他们三人的来往,这么想着便也欣欣然送走了靖云良。自此,靖云良才算正式踏上官途了,有着假师父苏清玄的“悉心培养”和新上司常泽槿耐心指导,新官上任一个月以来竟是没出过什么岔子。这多少让那些找不出擎苍卫苏百户的缺漏来弹劾,就把目光转移到靖云良这个徒弟身上来的言官们十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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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府的请帖?”
京兆府里,常泽槿一脸讶异地看着面前身着官服,还有些稚嫩的少年。
靖云良笑答:“正是。凉王爷听了师父回京,正从凉州赶回来,明日就会到了。王爷吩咐在府中设宴,下官的师父让下官来送请帖,届时还请大人赏脸光临。”
常泽槿顿觉有些囧然。这么多年下来,汴梁里谁人不知,他常泽槿跟拉帮结派这词儿从不同屏,是各种权贵府宴最请不动的“大牌”。不论邀请方是纯粹想请他吃饭或是存着拉他上船的念头,常泽槿一视同仁,来者皆拒。更何况经历了汪府一案后,苏家尚且算他半个仇家,他更是该当即回绝。
但问题在于,苏家的二公子是他救命恩人,苏家二公子带来的徒弟、他如今的下属靖云良,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没请这师徒俩吃饭也就罢了,现在人家请他,他再回绝,就没理儿了。
但换个思路想,就算苏家个别人士算他仇家,曾经想将他栽赃至死,但府宴上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给弄死吧。
何况还有苏二公子和靖通判两位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场。
那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去吧。
常泽槿展开笑颜道:“这是自然,那明日常某就叨扰了。”
靖云良回到府中苏清玄的瑶池苑里,发现自家师父正将个箭靶子挂上墙。
“师父,您这是......?”靖云良眨眼问。
“挂个靶子,定目标。”苏清玄指着箭靶,咧嘴笑道:“每做完一件事...我就射一环。从第十环开始设。”
靖云良点头,明白大半。这每做完一件事就射一箭,总共十环,也就是说只能射十次。十次射箭代表做完十件事情,估摸着要做的,都不是小事。
“如何,常大人明日会来吧?”苏清玄伸个懒腰问道,“秦大人你也请了吧?”
“都请了,两位大人明日都会光临。”靖云良答道,见苏清玄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开口提醒他:“师父明日怕是不能高兴过头了,虽然王爷会到,但我觉得...明天的府宴,不会太平。”
上辈子一件很沸腾的事,苏清玄迎来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凉王苏问行回来的那场府宴。
苏清玄闻言挑眉,显得有些惊讶。随即把手一挥,笑道:“哈,不怂不怂。你师父我是什么人,丁大点儿事能把我怎地了?”
靖云良轻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看着少年明亮的侧颜,不禁有些出神。
他愈发看不懂苏清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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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深夜,某处院中,传来两个对话的女声。
“不行,母妃。”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皇帝不会就这么让他死的。您想想这一个月来皇帝对他的态度,皇帝必然是要拉拢他,不可能放刑部处死他。若他不死,肯定是要回来找母妃您报仇的。”
妇人冷笑的声音传出。
“皇帝拉拢他,是想让他站在自己那边儿。可若是苏清玄胡作非为,无视王法,犯下臣民所忌的大错,就等于是违背了皇帝。既然他违背皇帝,那皇帝还要再拉拢他做什么?还要再保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