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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行驶了一段路后,雨,渐渐停了。天气却没因风雨雷电的停止而好转,空气依旧潮湿,浓雾开始弥漫。
令王心雨不解的是,今天的公交车,没按既定线路开往市区北郊,而是绕过一个环岛,朝南直行。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越过挂满水珠的玻璃,在渐浓渐密的雾中穿行,最后,落到路边一块海蓝色的路牌上,上面有着白森森的几个大字:南山,2公里。
王心雨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南山,是个在本地人看来和金鸡山一样让人忌讳的所在,后者是殡仪馆,前者,是个庞大的公墓群。
会不会是上错车了?王心雨起身挤过忽然变得沉寂的人群,靠近驾驶室。
她问驾驶员:“师傅,这车怎么开往南山了?”
驾驶员并没因她的发问而回过头来,因为,他得专心开车,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能见度很低的环境里,他更得全神贯注操纵他手里的方向盘。
“有什么不对吗?”驾驶员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可是……”
王心雨原本想说,她搭乘的是开往北郊的公交,而眼下,车子却开往相反方向的南山,是不是开错道,或者,干脆是她搭错车了?
驾驶员在她刚说出两个字后,就给打断了她:“可能您不经常搭乘我们的车吧?”
“嗯……是的,很少。”其实,王心雨是头一趟来望湖镇,也是头一次搭乘这班回头车。
司机解释:“难怪您不知道,这几天,原定路线上的一座老桥修建加固,所以,去往北郊只能临时改道,走104国道绕着去。”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师傅了。”
弄明白事情原委的王心雨,谢过了司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公交车在渐渐浓密的雾气里缓慢行驶,能见度越来越低,已经到了四顾茫茫辨不清方向的地步了。
面对这么糟糕的天气,王心雨担起心来,这条国道,尽管,附近的高速公路分担了部分运输压力,但作为运输大动脉的国道,车流量还是很可观的,在能见度这样低的环境里,难保不出点岔子。
正担心着,前方出现了几点若隐若现的光亮,这些光亮在浓得化不开的雾中摇曳,就似荒山野岭间的鬼火,飘飘摇摇,捉摸不定。
车上议论声起。
“哎,哎,瞧见了没,鬼火。”
“别瞎说,应该是对面车子的雾灯。”
“嗯,不像,会不会是出事了?如果是车灯,怎么会这么多车子停在那里?少说也有10多辆啊。”
“大家别猜啦,这是交警在疏导车流呢。看见那长条的光亮了吗,那是交警制服上的反光条。”
就在一车人你一言我一语展开热烈讨论的时候,从前方棉花糖似的雾气里钻出个人来,是个交警。
那人来到车前,示意司机摇下车窗,问:“多少人?”
“不多不多,19个,没有超载。”
警察朝车里看了看,掏出个本子,写着什么。
这时,浓雾中又钻出个警察来,先来的交警迎上去,低声说着什么,后来的警察点着头,示意那交警先离去,等交警走后,那个警察来到车前,透过车窗逐一打量车里的人,当他看见一脸紧张的王心雨时,皱了皱眉,用手朝她一指:“你,下车。”
“我?为什么呀?”王心雨打心眼里不想下车去,她担心车外雾气这么浓,万一有别的车辆开过来,又万一开车的是个冒失鬼,出事的概率大到难以想象。留在车上,即便遇到磕磕碰碰的,好歹有车厢挡住,安全系数会大一些。
车外的警察见她没下车的打算,眉头拧成了麻花,略微一想,指着王心雨的那只手一下子伸长到人类无法实现的长度,穿过车窗玻璃,将她一把揪住,直接拖到了车外。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让王心雨一下就懵了,直觉告诉她,要么遇上了超人,要么,就是遇上妖怪了,因为,人类的手臂怎么可能伸展到如此长度?又怎么可能穿过玻璃?
接下来,更让她恐惧的一幕上演了,只见,那辆车底下的地面突然出现一个比车还要大的地洞,公交车悄无声息坠向洞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王心雨被吓傻了,她就像一尊木雕,呆呆地望着深不见底的地洞。
“三天,好好珍惜最后的三天时间吧……”一个声音响起,是那个古怪的警察。
他的话让王心雨如坠云里,她战战兢兢地问:“什么三天?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望着她,没说话,良久,才开口:“世人总认为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比如,不同的颜色,不同的人和事,不同的肤色国籍和性别……却没几个人去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说着,古怪的目光在王心雨的脸上扫了一下,“说这些,你也未必懂,还是好好珍惜吧……”说完,向一边招了招手。王心雨看见,浓雾中开来一辆公交车,跟刚才掉下地洞去的,一模一样。
“三天。”
男人再次说出了那两个在王心雨听来简单却深奥至极的字,接着,她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象在急速倒退,那雾,那浓得化不开的雾,也迅速蒸发消散,最后,她竟然穿过那辆新出现的公交车的窗户玻璃,一下子进到了车里。
“醒醒,醒醒。”
朦胧中,王心雨感到有人在摇晃她,睁开眼,见到了售票员的脸。
“终点站到了,您赶紧下车吧。”售票员说。
“我……我这是?”
“您上车后不久就睡着了。”
“那刚才……”
“什么?”
王心雨本来想问,刚才那浓得跟棉絮一样的雾,掉下地洞的公交车,以及古怪警察说的那两个字,三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转念一想,售票员说她上车就睡着了,这么说来,此前经历的一些事,是梦境无疑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