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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交易,是我给你的承诺。”秦沈面目柔和,言语间却带着强硬的气势。
孟棠一下子就吓住了,被他的话惊得无法动弹。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大少爷会对她有着这样的心思,也从来不曾知道原来大少爷也会用这般有些霸道但带有柔情的语气,这样温柔似水、小心翼翼的深情与她说话。
“你应是不应?”秦沈见他不说话,心中远没有表情上的那样淡然,所以又问了一声。
“……少将……将军……这,婢子身份卑微,恐怕与将军不大般配……”孟棠心中虽是有些动容,但是还是面带难色,支支吾吾的拒绝了他。
秦沈有些泄气,自己从小到大还没和女孩子表过白呢,才第一次表白求娶就被拒绝了,挫败是难免的。不过他堂堂大封朝少将军,怎么能在一个小女子的面前屈服放弃呢!
于是他又鼓起勇气,一鼓作气的道:“别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爹和娘亲当年也不过是从个小山坳子里走出来的农夫村妇。我只问你,你心悦与我否?”
孟棠心里的确是乱的很,于是避重就轻道:“我怎么能与大将军和夫人相比?”
秦沈却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她单单就回答前句而不回后一句明显是心里有鬼,于是不安好心的道:“哦~原来你是悦我的啊!”
孟棠见他道出了心中真实所想,又羞又怕,转身便想逃跑,可是秦沈比她更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双肩,就这么半拥半抱的把她禁锢在怀里。他慢慢的将下巴放于她的肩部,唇就离她的耳廓一点点,说话间的热气全部喷在她的耳朵与脖颈间,她缩了缩脖子,可他没让她动弹。
“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你悦我便好。”这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秦沈闭上了双眼,面带微笑,宁静俊美。
秦沈的父亲秦长柳与母亲沈冬荷原来也只是祁阳城乡下的一对普通的农村夫妇,但国难当头,秦长柳投身军营,大展身手,为国效力,这才慢慢发达起来。皇上封高祖念他劳苦功高,于是给他封了个大将军的头衔,还顺带给了沈冬荷一个四品诰命夫人。
他们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根本就不会瞧不起贫穷的百姓,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儿子会不思进取之类的,谁知儿子喜欢上的小姑娘不仅清清秀秀,正直爱国,而且还可以督促儿子勤奋用功,他们真是太满意啦,拍手叫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反对呢?
因为是在打仗的过程中,婚礼也是从简办理的,当然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孟棠穿着火红的嫁衣被秦沈牵着手一起步入洞房。
秦沈挑开她的喜帕,只上了淡妆的孟棠抬起脸来,新娘子的脸庞娇嫩如花,他轻轻的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的亲吻,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无价之宝一般,就犹如猛虎在细嗅蔷薇。
然而高兴喜悦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原本已经与羌族休战的封朝经过了一场浩劫。成孝二十三年,封高祖驾崩,封高祖次子择恒以铁血手段继位,改国号顺天,称封顺帝。为巩固政权,扩大版图,竟出兵征讨羌族。
秦沈就需要去战场上了,他临走前告诉孟棠,一定要等着他回来,他会帮她报仇,他会提着羌族人的首级去祭拜她的父母。
孟棠想要同他一起上战场,可是秦沈一点也不留情的拒绝了她,他抚摸着她的脸,柔声对着她说:“你若同我一同去了战场,我还得分神照看你,哪里还有精力去打仗呢?不如,你好好的待在这里,别让我在思念你的同时还要为你担心好么?”
孟棠默默无言半响,最终终归是妥协,,只得含泪送他离去,但自此一颗心也随他一同去了。
秦沈走后,孟棠一直在等他回来,思念一天一天的加重,有次她在府中绣着他的里衣,绣花针不慎刺进了她的手指,一点血从指尖流出,滴在未完成的里衣上,随着棉质的纹路,一路渗了进去,犹如开出一朵鲜红的花。
孟棠此时突然涌出一股冲动直接去战场上找他,与他相见。可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她不能任性,他叫她等他,她要听他的才对。
然而回来的不仅仅是羌族人的首级,还有她丈夫的死讯。
死无全尸。
战场上的死尸太多,并且是面目全非,根本无从分辨死者的样貌。
孟棠当场就瘫坐在地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连老太君沈冬荷都声泪俱下,秦沈是她和秦国公的第一个儿子,寄予了他们无限的希望,他的名字包含了两人的姓氏,足见有多宠爱这个儿子。
孟棠似乎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整天都是昏昏傻傻的样子,老太君看了都忍不住揽住她心疼的道,我儿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原本秦沈作为将军之子是不用亲自上战场的,但是此时的骠骑大将军顾展东不满封帝残暴手段,弃官回乡,不肯带兵攻打羌族,于是因为缺少大将兵力,秦沈也便亲自披挂上阵。谁知刀剑无眼,在战争中一个不慎,秦沈却失了性命,再也没能与自己的新婚妻子再见上最后一面,天人相隔。
虽然秦沈不幸牺牲,但是战事也不会因为此事停下,大家虽说伤心,但很快就被紧锣密鼓的战事给打乱了。
老太君也准备回国都,回去时想带上孟棠,可她死活不愿走,她道:“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体在哪里,但我至少知道自己离他更加近一些。”老太君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人回去,回去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大家不要刺激她。
孟棠渐渐的像是恢复了生机,人也日渐的开朗了起来,也丝毫不避讳谈论秦沈,连秦国公秦长柳都以为她没事了。
可是有一天,秦府的下人听见厨房门前有动静,他以为进了贼过去一看,谁知是一个穿麻衣的女子在舞剑,离她不远处是一个小杌子,小杌子上放着一碗面,热气腾腾。
就是这个时候,秦沈对她倾心,就在这个地方,她爱上了他。
那个下人瞥了一眼,魂差点没被吓出来,可再看就发现原来是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明明没哭,他却无端觉得伤心,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国公,秦国公听了后,沉默了半响,悠悠的叹了口气,致书一封给老太君。
老太君的回信只有短短的一行:此事就这般吧,吾儿泉下安心。
秦国公将孟棠叫来告诉她,他和老太君决定许她另嫁,不必再为了秦沈守寡。
孟棠当场就跪下了,她孟棠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如果秦家再也容不下她,她愿意一头撞死在这安和关的关门上。
秦国公没法只得答应再也不提这事。
孟棠还请秦国公教她武艺,秦国公虽认为她的体质不太适合练武,但找件事情来转移心思也是好的,于是就请了秦家最好的教头师傅去教教她。
教头师傅原来以为孟棠练武只是为了消遣之类的,也就敷衍的教她一些花拳绣腿之类的,谁知孟棠非常用心的去练,连那花拳绣腿都带着风。
教头师傅不得不正视这位瘦小的大少奶奶,他认真的测试了她的身体素质,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教头师傅不得不为她的毅力感到吃惊。
大少奶奶孟棠的跟腱曾经受过伤,不是很严重,但是灵活性柔韧性也避免不了的缺失了,这也是秦沈当初不想让她练武的原因之一,因为受过伤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二次受伤,严重的可能再也不能练武甚至是走路。
孟棠其实一开始也知道教头师傅不愿意大材小用,来教她这种废物,她也没有什么怨言,能学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这样的花拳绣腿在战场上的危急时刻也能救她一命。
没错,孟棠打定主意要上战场的。她原本也没有什么保驾护国之类的崇高的理想,原来她苟且偷生的活着只是想为父母报仇,哪怕杀掉一个羌族人也是好的。然后秦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将她从最黑暗的深渊里救了上来,后来去了安和关的秦府,他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地方,让她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得生存的资格。再然后,就像说他来帮她,可是这次秦沈死了,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心疼她了,于是她准备自己上阵,帮父母连带着夫君的那份一起,向羌族人讨回来。
至于孟棠如何付出努力,如何刻苦操练暂且不提,反正她终于获得了秦国公的同意,可以陪在他的身旁踏上她夫君站过的沙场。这是她最深爱的人撒过热血的地方,甚至他就长眠在这里。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受了那么多的罪,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头破血流都在所不惜。
她看向那滚滚的沙场,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我穿上你的战袍,拿着你练过的武器,站在你的位置,替你实现你的梦想,就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