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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都是骑马到我们这里来,从这里再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去。在大雪没有封山的时节,这样的人也是往来不绝,好像并不比现在少多少。要经过这里的人,要去远方的人,即使前面有千难万险,他们都是要去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几千年来,有多少人经过这里啊,他们像风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那一年,我们家的母绵羊一次产下了四只小羊羔子——这样的事在这之前有没有发生过我不知道,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听说。当时,我正把最后一只小羊羔子抱进怀里,慕士塔格雪山突然发生了雪崩。那四只小羊羔子惊吓得“咩咩”叫了起来。从那以后,这座神圣的雪山就老是发生雪崩。那沉寂了数千年的亘古冰雪从数千米高的地方像白色的大水一样咆哮而下,一直奔腾到塔合曼草原的边缘,那升腾起来的雪雾冰沫还会闪现出一道道五色彩虹。但那雪崩是可怕的,有一次差点把我和我的羊群埋在了雪里面。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再到雪山跟前去。更奇怪的是,卡拉库里湖的湖水即使在没有风的时候,也会不时掀起波浪,好像铁锅里的水突然沸腾了;而伴随着这些现象发生的还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的冬窝子有时会像人打嗝一样抖动一下,反正那个时候,如果你一天不在家,家里的东西就会自己移动一些距离,好像它们能自己爬行。喀什噶尔产的土陶碗会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上,摔成几瓣;雕花的长嘴铜壶要在平时,你把它放在那里,就是几百年过去了,它也不会动,但那时却像个醉鬼似的常常倒在地上。牲口有时像受惊了,像是听到了狼嗥,突然雕像般停在那里,竖起耳朵,眼睛里闪现出吃惊的神色。
但我们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天空还是那么蓝,高原还是那么雄阔壮美。我们开头都以为是地震——我们把它叫“大地的蠕动”。这种蠕动每隔几年就会在大沙漠地区发生。帕米尔高原是从大沙漠边上长出来的,像一棵大树。大沙漠蠕动的时候,这棵大树肯定要被晃动。但一阵子就过去了,有时还没感觉到就过去了。大地也会在一段时间里蠕动好几次,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已经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