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不堵车，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工地。
距离张大海的死，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工地早就经过整改，现在已经开始施工。
在工地上，死一两个人，其实都不是很严重的事情，赔钱就是。建筑公司最怕的，其实是停工整顿。
他那些大型工具，挖土机、塔吊之类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停一天都是上万元的损失，要是工程大的，那就是几万、十几万的损失。
这还没算那些工人的工资，以及是否会超过预计工期等等。
停好车，我特意看了看门卫室里面有没有人。我还记得那个难缠的李大爷，他就是上的白班。
他要是在，我们想进去几乎等于不可能。
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门卫室里面居然没人。三个人快速下车，跟着就往里走。
一面走，遇到农民工，我们就上去问。走了一段路，农民工也遇到了十几个，每个都说不知道。
全部都是标准答案，两句话没说上，就急着走。其他没有被问到的，看见我们也是往一边躲着走。
看来，包工头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在工地上是问不出什么的。
算了，到附近其他地方去问问吧。
三个人低着头往外走，出来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门卫室一眼，还是没人。
松了口气，要是那个看门老头儿李大爷在，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到时候又避免不了闹一场。
先前说过，加油站出来五百米范围内，是没有人住的，我们完全不用去那边找，只要在工地这边附近的居民楼去问问就行。
工作量一下就缩减了一半。
去问的时候，我还专门挑那种一看就知道条件不好的居民楼去问。
结果一路问下去，问到天黑，都没有找到。
难道，他们不住在这里？
b市那么大，巷子多的不得了。要真找起来，就跟大海捞针似的，很难找到。
而且还不是人人都给你说实话，要是遇到有戒心的，一句话错过，那就得重找一次，工作量太大了，就跟普查人口似的。
现在天已经黑了，老头儿的儿子、儿媳是暂时找不到了，倒是有一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赵水根的骨灰盒怎么处理，难道要把他带回去，放在房间里？
“哎呀，实在不行，回去就把骨灰盒扔在我车上过夜，反正又不是第一天倒霉了。”周哥说。
现在看来，就只有这么办了。但我还是不死心，就想再往前开一段路试试。
“哎呀，时间不早了，走走走，掉头回去。”周哥不耐烦说。
“等一下，前面还有一家，我们去问问，我保证，就这家了。”我拍着胸口说。
周哥和王神婆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距离一步一步靠近，我踩下刹车，摇下车窗。
站在柜台那女的，听见声音，扭头看了过来，“住店啊？”
几分钟后，我彻底失望了，赵水根的儿子、儿媳并不住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我心有不甘，就问王神婆，“王婆婆，你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问一下电话号码啊？”
王神婆突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问了，公安局的人说没有，只有身份证号码。”
心里的怨恨像是一下找到了突破口。
“身份证号码也可以查啊，你怎么不问问，上次张波在叶大妈那里租房住，不就是用身份证号码查到的吗？”
“王强！”周哥大声喊我的名字，“你怎么能这样跟王婆婆说话，快跟王婆婆道歉。”
我和周哥在一起称兄道弟，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说我说的对，我还是要听。
“王婆婆，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过了，小声道歉。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不过事情都要慢慢来，心急没用。”
回到小区，周哥下车就飞奔上楼。刚才，刘大姐起码给周哥打了十几个电话，我还听到了小婷婷的哭声。
开门进去就看见刘大姐正在哄小婷婷，拿了个猴子玩偶摇来晃去。
吃了饭，晚上九点过的时候，胖警察打电话来问，他说王神婆让他找到那些东西，他已经找了好几样，就问要不要马上送过来。
看来，他也是破案心急。我问王神婆，她摇头说不用，让胖警察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放好，等吴秀英头七那天再带过来就是。
我把王神婆的意思，给他讲了之后，挂上了电话。
电话刚挂，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我走过去开门，来人居然是星期三那天早上，在小区门口撞人的年轻人曾超。
现在想起那天早上，他说张波那辆摩托车，他骑了好几年的事情，我就像笑。
不过，这次来，曾超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也很慌张。我给他开的门，他走进来就贼眉鼠脸到处瞄。
看到王神婆之后，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径直跑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曾超也是个挺要面子的人，这么轻易就下跪，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事情了。
“王婆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变成郭建那个样子。”
王神婆皱着眉头，蹲下身去扶曾超，一面说：“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只要能帮，我还是肯定会帮你的。”
随后，曾超跟着站了起来。要说他也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在火葬场工作，居然直接就被吓哭了，我都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婆婆，最近……最近我回家，老是感觉有人跟着我，回头看又没有人。就在今天中午，我听见卫生间有洗澡的声音，打开看，里面没有人，只有淋浴器在喷水，中午出门之前给菩萨上的香，下午回来看，香早就熄了，还是出门前的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燃。”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也是发毛，感觉就像有鬼住在他家一样。
王婆婆说：“你不要害怕，你先告诉我，你在火葬场干的是什么？”
曾超低着头，“帮忙，帮忙推荐骨灰盒，拿介绍费。”
最近网上正好就在说殡葬事业利润的事情，好多都被曝光了，介绍骨灰盒，收中介费也在其中。
我现在都还记得，网上说那些推销人员介绍的骨灰盒，都要比明码标价的贵，有的还贵上好几倍。
看来，曾超这回遇到鬼，也是自找苦吃。干这行，又没有保障，名声还不好。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干这种事情。
怪不得他会害怕，我还以为他是那种火葬场的正规编制人员呢。
王神婆点点头，又问，“最近你是不是给别人推荐的时候，赚了不该赚的钱？”
王神婆又不会上网，不然那她肯定知道，干这个的，都不是正派，赚的不该赚的钱。
曾超支吾说：“嗯……是赚了一点。”
王神婆说：“那你把钱退回去吧，退给别人，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曾超苦着一副脸，看样子很是为难，“王婆婆，我一天推销，至少卖给别人十几个骨灰盒，我怎么知道是哪个？而且，我也不认识那些人，火葬场又不是一般人常去的地方。”
王神婆阴沉着脸，转过身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把钱还给别人。”
“王婆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肯定还回去，这我也没有办法啊。”王神婆不说话，就那样一直背对着曾超。
“哼！”曾超赌气哼了声，红着眼跑了出去。
远了，还能听见他在楼道里抱怨。
“你不帮我，我自己也有办法，我不求你了，死老太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