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马三六说成是粗人,那真得粗到一定境界了。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并不是我这几个人真的有多粗,而是马三六以貌取人,又或者单纯地找我麻烦,所以故意把他们说的这么不堪。
我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件事马三六的确占理,这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那么回事。我要说不出个正经的,非要用这几个人的理由来,就是闹到兰姐身前去,也还是马三六有话可说。
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妥协,看着马三六道,“别的废话我们也别多说了,这些人我一定要用,你有什么条件,划下道来就是了。”
马三六的目的不是拦着这些人,而是要把我从拆迁队赶走,这一点我想的十分清楚。
为此别说是废了一个C区的工作,就是这里整个项目让我搞砸了,马三六也不会真的心疼。照兰姐的身价,一个工地而已,真不至于伤筋动骨,更不至于为这个而去责怪马三六。
所以只要能开出合适的条件,我要做什么马三六都不会拦。
果然如同我想的,马三六一听了我的话,就眯着眼睛问道,“当真?”
“当真。”我坚决地点头。
“那好,人是你坚持要用,如果C区的工作因此搞砸了,说明你的眼光和能力都并不适合拆迁队的工作。那就麻烦你哪来的回哪去,以后不管兰姐分配你去哪儿,总之拆迁队是别来了”,马三六往老板椅上一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一个C区,换我以后不能在拆迁队做事,这在马三六看来,可以说是划算得不能再划算的买卖了。
而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场赌博了。
拆迁队的事情我接触的还太少了,而身后这些人跟我唯一的往来不过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我能信任他们,完全是因为我信任鸡毛。
我要是答应了马三六的要求,就几乎相当于是赌上了我在兰姐身边的第一个能够做点事情的机会。
这一场赌博中,我的筹码实在少得可怜。但这个赌局,我已经到了不得不接的地步。
如果我拒绝马三六的条件,接受马三六安排来的人手,那也不过就是被明里暗里算计,最后C区是必定要坏的。
所以我没得选。
“就这么着”,我说。
马三六瞥了我一眼,“小子,你有种。我知道你讲道义,字据我也不跟你立了。你既然对这几个人有信心,就带着他们去吧,跑单要用的人我稍后开名单给你。”
所谓跑单的人,就是基础的业务员,这部分人的重要性没有那么大,需求量却不小。我没理由拒绝,于是点点头。
这个结果并不算是很坏,但离开办公楼之后鸡毛还是有点儿忍不住。
“卧槽,那家伙谁啊?”他骂道。
我知道鸡毛的个性,别看他平时二不挂五地不着调,心里却很亮堂。刚才在马三六那儿突然笑出来,完全是为了提醒我冷静下来。而现在没有忍的必要,他第一个就炸了。
“他是兰姐身边的老人了,我在这里是兰姐要我暂时跟着他学学。今天的事情,对不住了。”
我很歉意地看着他们说道,明明是来帮我的忙,却被人那样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说什么呢?”鸡毛拍了我一巴掌,“那个死光头,还逼你立什么军令状了。你放心,拆迁也好,修楼也好,那左右绕不开是工地上的事情,咱们未必就干不得。这回好好干出点儿成绩来,看他怎么说!”
“谁说不是呢?”
另外一个人也回了一句。我这才发现,虽然鸡毛有点炸,可其他几个人脸上连点儿火药味儿都没看见,淡定得让我都怀疑刚才是不是我幻觉了。
不过鸡毛立马就解答了我的疑惑,得瑟地说道,“哎,你别看他们了。来之前我就跟他们说好了,咱小寒这是刚刚开始做事儿,少不得受点儿气,忍不下的别来。”
这里就能看出来鸡毛做事情的稳妥,一点儿不像他的头发那样浮夸。
“能这样想也好。不过大家放心,只要好好做事,我陈寒绝对不会让大家的努力白费的。”
我放心下来,之后又带着他们在拆迁队附近找了住处。
C区的拆迁队当然也是会有独立的财务预算,这部分虽然最后要报给马三六,但严格来说并不受他的支配,所以尽管钱还没有拨下来,该花钱的地方我也用不着省了。
马三六开出的名单很快也到了我的手上。拆迁队上百人,我这几天认识了大半,还有一些印象不深,但看着马三六给我的这些人,我还是忍不住直皱眉。
“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鸡毛瞧见了,凑过来问道。
我把名单拿给他,“都是些业务能力不太好的。”
才呆了几天,我当然不可能就说已经完全熟悉了哪些人能力强,但总是勉强有个印象的。要是十个人里有九个都属于业务水平堪忧的,那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个姓马的还真能啊”,鸡毛貌似高冷地冷笑了两声,转头又问道,“可是拆迁队的这些工作人员不是有绩效考核,不达标可以辞退的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可是鸡毛想得也有点儿单纯了。
“辞退也是按比例的,不可能一下子把人全都辞退了,新人要是补充不上来,效率就会大大地降低。而且新人也是需要老人来带带的,现在这些人里面,连个能带人的都没有”,我说道。
鸡毛一听也沉默了,显然一时想不到好的法子。
我俩正为人员的事情发愁呢,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
这儿统共也就是鸡毛带来那几个人,我随口答了一声,也懒得去开门了。
门一开我却愣了一下,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站在门外。
她一身清纯的连衣裙,脚底下踩着一双帆布鞋,纯白的小棉袜齐到脚脖,若隐若现,很是勾人。
然后她龇着小牙冲我喊了一声,“小寒哥。”
这不是严清又是谁?
正发愁着没人能管底层那些事的我立马把主意打到严清的身上了,连忙站起来跑到门口去迎她进来。这才看见严清身边儿还带着个小行李箱,一副来投靠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