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燕玖儿刚刚抱住子墨的那一瞬间，子墨明显是懵的，不过仅仅只是一秒，他便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不光是萧策，就是燕玖儿与燕邪也没有看出丝毫的端疑，只见子墨不紧不慢的从棋盘之上落下一子，随后不急不躁，声音温润的道：“确实如此。”
萧策显然也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一番回答，不过仅仅只是瞬间的错楞，萧策便道：“哦？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子墨公子啊，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只是不知子墨公子的师傅司马先生是否同意这桩婚事？”
子墨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情感，没有喜怒，永远都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家师自是早就备好聘礼，只要小殿下一句话，子墨随时上门提亲。”
萧策只是笑了笑，转而对燕玖儿道：“燕玖儿，若是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或者混不下去了，记着，来越国，我萧策会给你一个家，无关你嫁不嫁我。”说完萧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萧策离去的身影，燕玖儿竟是有一瞬间的呆愣，前世今生，恍惚之间，那日的大雨，那日的燕都城，仿佛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的期盼，她的绝望，她声音中的沙哑，哽咽，她那透到骨子里的凄凉：“叱云南，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爱过我？”
叱云南就那般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除了厌烦便只剩下厌烦，她咬唇，冷笑，然后又是咬唇，到最后都抱着不切实际的期许：“那你……为何还要留下我的性命？难不成……是可怜我？”
而回应她的只有叱云南冰冷的两个字：“萧策。”
她是笑着的，可她的笑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她自己，就算是伪装的再怎么无所谓又如何？她始终都是不甘心的，她那嘲讽的语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嘲讽她自己的还是嘲讽别人的：“这次又是想要换什么？”
“三座城池。”叱云南离去的身影渐渐模糊，被萧策离开的身影逐渐代替。
燕玖儿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那半块玉佩，心里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是燕国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若是到时候她燕玖儿真的无能为力了，她燕玖儿愿意在他萧策的身上赌一次，以燕国为嫁，不为别的，只为今时今日，这一句话。
“玖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燕邪的声音突然想起。
燕玖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没想明白子墨公子为什么帮我罢了。”
子墨依旧是温润如刚才那般：“谈不上帮与不帮，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说了原本要该说的话罢了，原本家师便有意要子墨向殿下提亲，此次子墨造访东宫便是为了提亲一事来的。”
子墨话闭，燕邪与燕玖儿相继一愣，除去司马诺为何要子墨向燕玖儿提亲之外，两人更好奇的便是子墨为何是来东宫，若说提亲，如何也该是去找燕王燕后才是，可子墨毕竟是司马诺的徒弟，即使是燕王燕后在此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燕玖儿先是回过神来，微微皱眉道：“子墨公子，说真的，我刚才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跟萧策杠上了，然后又话赶话的赶到这里来了，现在这样，说真的我也挺尴尬的，说到司马先生，其实我一直想见见司马先生的，能不能有劳子墨公子安排一下？”
子墨如事不关己一般点了点头：“无妨，子墨回去与家师说一下便是，只是见与不见，便不是子墨可以做主的了，如此，今日算是叨扰了，子墨还有些事情，便先行离开。”说完也不带燕玖儿与燕邪说话便往外走去。
燕玖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叫住了子墨：“子墨公子，稍等片刻，我有样东西想托公子带给司马先生，我想司马先生见了自会愿意见我一见的。”
子墨停住了脚步，转身道：“有劳小殿下稍快一些。”
燕玖儿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着道：“那是自然，只是那东西在我的昭福宫，还得有劳公子跟我跑一趟，哦，对了，燕邪哥哥，你的小厨房里我请了一对老夫妻给你做饺子，就之前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得麻烦你一会找人送他们出宫，然后记得饺子给我留一份。”
燕邪道：“好，你自己走路小心点。”
燕玖儿与子墨出了东宫，在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燕玖儿停了下来，毫不避讳的从怀中找了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帕上，重新放回怀里，然后从头上拔下一根钗，直接划伤了自己的手，将流出来的鲜血滴到瓶子里，封上瓶口递给子墨，这才开口道：“这便是我要拖公子带给司马先生的东西，还望公子……”
子墨淡漠的道：“子墨不会多言。”
等子墨走后，燕玖儿又在外面坐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回到东宫，只是当她在看到燕邪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滋味，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奇怪，她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这些事情她却不能告诉她的燕邪哥哥，更不能让她的燕邪哥哥知道。
燕邪看到燕玖儿进来道：“玖儿回来了！正好，这刚出锅的饺子，是你爱吃的韭菜土豆馅的，快过来！”
燕玖儿笑着道：“好。”
太史府中，子墨将装有燕玖儿血的药瓶递给司马诺道：“师傅，小殿下应是无意嫁与子墨，这是小殿下托子墨带予师傅的，想与师傅一见。”
司马诺一身白袍，墨发轻束，整个人就仿若是从哪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自带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这种温文尔雅不同于子墨给人的那种感觉，而是这东西仿佛原本就是克进他骨子里的东西，他的眉眼更是精致的如同是传世工匠所打造出来的工艺品那般，美的精湛，或许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并不恰当，可除了美，这时间竟是真的找不出还有什么是可以形容眼前这个男子的，
仿若这世间所有赞美的词汇用到他的身上都成了贬义词，有人说，男子最美不过如谪仙，可在他的面前，就是那真正的谪仙都是要自叹不如的，尤其是当他打开那药瓶的口，看到里面鲜血时，嘴角间勾起的那一抹清浅的笑，更是让人就此移不开目光，甚至让人有一种此生能见一次此时此景，便是现在就去死了，也当是无憾了的错觉。
“自作聪明。”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声音温润，清雅，很慢很缓，却莫名的待着几分邪魅，似乎只要他一开口，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都应当是对的，他的声音没有威压，没有气势，甚至是连一个重音都没有，却让人不敢反驳，心生敬畏，甚至是让人从心底便受到了蛊惑，甘愿不求回报的为他做任何事情。
次日一早，月儿便急匆匆的敲门说是子墨公子过来拜访，燕玖儿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洗漱，身上穿的依旧是昨日萧策为她选的那身白衣，脚上穿的也是萧策送的那双鞋子，不失任何的粉黛，就连头发都是用几根丝带编的最简单的发髻，就如同是寻常百姓家的普通女子那般，没有任何的收拾，甚至她连一个耳洞都没有。
“小殿下，如此，是不是有些太过肃静了？”月儿道。
燕玖儿只是看了一眼月儿道：“月儿，这世间的婢子有很多，可活得长又能善终的婢子不多，我想我说的话，你应该明白。”
“是，奴婢明白。”月儿道。
燕玖儿远远地便看到了昭福宫大殿门口，子墨的身影，赶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子墨公子，有劳带路。”
子墨并未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燕玖儿身后的月儿，燕玖儿立马明白：“月儿，今日但凡有人来找我，便说我睡下了，不方便见客，若是燕邪哥哥，或者皇叔姨母过来，就说我是裸睡的，懂了？”
“月儿明白，殿下放心。”月儿道。
太史府中，司马诺的书房，司马诺与燕玖儿之间隔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风，不知为何，从燕玖儿踏进这房间的那一刻，燕玖儿便知道，司马诺就在这屏风之后：“司马先生，我燕玖儿不是个怪外抹角的人，我要见先生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拜先生为师，作为回报，我的血，先生可以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屏风的后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燕玖儿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很幼稚，先生若是想用我的血，也根本不用经过我的同意，甚至是都不用惊动任何人，但是先生，若是我燕玖儿做了您的徒弟这一切会更方便，而且我不仅仅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是求着您跟我交换的，一个听话的工具想比一个不配合的工具会省时省力的多不是吗？
况且就算是司马先生同意收我做了徒弟也不见得就一定要教我什么，完全也可以任由我自生自灭，对于我的一切不予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