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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三白半靠在朱窗旁,今日阳光正好,斜斜缓缓地照入了房间内,外面开满了秀丽的月季、洁白的六月雪、淡雅的九里香,凉风透过枝叶时,在光影间花草相扶,端的是一副生机蓬勃的景状。
“你姑姑还挺有雅致。”于三白闻着这满鼻的花香,竟觉得倒比自己玉断山上那只有青青绿绿的竹子的破茅庐好多了。
秦朗一身束身纹蛟白袍,外笼一层黑色玄衣,以紫金冠结发,眉头微蹙,正认认真真地擦拭自己的宝剑,比起不怒而威的将军,此刻更像是名丰神如玉的俊朗剑客。
“我们还要在这儿这里多久?”秦朗抬头瞧了于三白一眼。
这几日他都有些不耐了,秦云自从安顿好他们之后再也没有理会过他们,于三白更像是要在这里颐养天年一般,吃饱便睡,睡饱便吃,偶尔还拉上几名小厮下下棋赏赏花,秦朗以为他都要忘了任务。
“秦云是想等我们的动作吧,可惜了,我就是没什么动作,这好酒好肉的,秦朗小将军,要不咱就在这儿住下吧?”
吊儿郎当,嘻嘻哈哈,一切都看得云淡风轻,一切又在胸壑之中,有时候,秦朗觉得这人让人作怒之余,倒还真有几番使自己忍不住去把他的内心志趣探究个清清楚楚的魅力。
像是被脑海中这个念头惊到,秦朗撇过头,“哐当”一声把长剑用力地收入了剑鞘之中。
“行啦,今日天气甚好,便出去走走逛逛你这武城坊市吧。这地儿你熟悉,得做好这个陪玩工作啊。”于三白拍拍秦朗厚实的肩膀,大摇大摆地推门出去。
秦朗黑着脸也出去,竟还真把自己当跟班了。
两人不知道,随着他们走出诸英侯府的大门,另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了出来。
武城的内城倒还不像城墙那般破烂荒凉,人潮如织,商贩吆喝,车马相接的,竟还有几分富庶国度的韵味,这一时间,于三白的诗兴就被调动起来了。
“秦小将军,你可知当年南唐后主李重光国亡被俘后回忆起故都繁华写的一首词?”于三白斜睨着眼睛看他,“算了,看你也不知道。”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秦朗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自顾自地把那李煜的词句背了出来。
“哟呵,没想到小将军还是读过点儿书的。看来此情此景,确实是勾起了你这‘亡国余孽’的小心思呀。”
秦朗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吟诗作对的吧?你有何筹谋?”
“哪儿有什么筹谋,就是我这等天上才有的人物来人间沾沾红尘的俗气。”于三白迈着腿,摇着扇,开始左看右瞧,“诶,老板,这玉佩是什么价格呀?”
这不,一下就瞧见了旁边卖玉石的小摊儿上的一块玉佩。
只见这块玉佩雕饰精巧,晶莹剔透,细细看去竟还有流光蕴育其中,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货。
“公子是识货之人,卖公子五十通宝好了。”
“你开哪门子玩笑……”
果不其然,于三白和老板立刻就争执开来了,老板都把价格压到了三十通宝,这于三白竟还纠缠不休,拍着桌子叫,差点急要把脚蹬上去了,直把老板气得脸红脖子粗。
“哗啦”一声,一旁的秦朗抛出三十个通宝,扯过那玉佩扔到了于三白的手上,然后二话不说,拉着人赶紧就往前走。
“诶,你干嘛呢,这玉也就值个十五通宝,你怎么……”
秦朗气结,停住了脚步,“你丢不丢人!?”
“丢人,丢什么人?”于三白揉着自己被抓红了的手腕,妈的,力气可还真大。
“你一军师和人家小贩斤斤计较,合适吗?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的,你多给点钱又怎么了?”
“行了行了,我错了行吗,这玉佩,可就当你送我的了?”于三白才没空去与他争执这个,此时全部心思全在这块秦朗买给他的玉佩上了。
原以为他会胡说八道一番,没想到竟这么快就认上错了,这可弄得秦朗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见他捏着块玉佩好不珍惜的模样,心情复杂地道:“你当如何便如何吧。”
于三白心中一笑,捏着玉佩的手忽然带上了几番小心翼翼的珍重意味,把它收进了自己的胸前,想着哪天再弄个绳结,系好了挂腰上。
一旁是间酒楼,于三白心情好,说:“本军师也累了,你陪我进去喝口茶吧。”
随着两人进了酒楼,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影儿也接着走了进去。
二人正在二楼的雅间中吃着喝着,门却被敲响了。
“谁?”秦朗警惕地喝问。
于三白倒是淡定自若,喝着茶水,嚼着包子。
“将军、先生,我是主公派来传话的。”那人在门外低声道。
秦朗恍然,看了一眼于三白,后者也朝他点头,便说:“你进来罢。”
门轻轻被打开,一个身着朴素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弓着腰就走了进来,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弯下身子道:“秦将军、于先生。”
秦朗“嗯”了一声,姐姐怎么突然派人来传话了,难道在鬼岭的藏身地提前被秦威天的人发现了,现在有危险?着急之下,赶紧开口询问:“姐姐她现在……”
“啪!”一声,于三白正喝着喝着茶,手中的茶杯不知怎么地就摔倒了地上,刚好阻断了秦朗的问题,于三白不好意思笑笑捡起几块碎片,说道:“抱歉抱歉,手滑了。”
秦朗无语,刚想接着问,却没想到弯腰在地上捡碎片的于三白拉住他衣服的下摆,他余光一扫,正见这人给他眨眼使眼色,愣神之下,突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于三白咳了两声,坐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知秦连子秦姑娘现在是否想明白了,这偌大的一个秦予国,地处东南三国交界处,是几国必争之地,若真让那毫无治国之术的秦威天当了君主,呵呵,最后必是个国破人亡、宗庙尽弃的局面!”
“还不如像我等这样,良禽择木而栖,归顺诸英侯侯爷,定能还秦予一个清清平平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