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迟疑地看了看源源，见他颔首，这才道：“秋天过后，我就刚好十九岁了！呃……王爷为何这样问？”孟王爷闻言，遂地垂头喃喃低语：“雨冷于春初至时与我不辞而别，而那时……难道……”孟王爷声音颤抖而愉悦。“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和雨冷的女儿！这…这实在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府……”他拉着余心就要走，却被源源拦着去路。“皇叔，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余心是你的女儿，这……”源源还未说完就被孟王爷打断了。他紧张兮兮地说：“我没弄错的，她确是我的女儿，你……你别拦住去路，我回府才把整件事告诉你们，好吗？”他看了看源源，再回头盯着余心，恳切地问道。余心接触到孟王爷那如火炬般的目光，想起了南宫北暄，连忙摇头：“我不要跟你出宫，我亦高攀不了做皇宫贵族，我不要离开皇宫！不要！”声音带着害怕及担忧，她怕出了宫就再也回不来，她怕再也见不到南宫北暄，她真的怕，很怕……“什么高攀不高攀，你是我的女儿，是我高攀你，不是你；你跟我回府好吗？我要替雨冷照顾你，我不要你再来皇宫做宫女，做那些粗重的工作。”孟王爷把眉头扬得高高，使深陷的皱纹更为长了，那是经岁月摧残的皱纹。余心仔细地打量着孟王爷那刚毅的脸孔：浓密的长眉、矍鑠的眼眸、直挺的鹰鼻，衬托着那薄唇，可看出他年轻时定是俊朗非凡的了；眼前的他，一头黑发夹杂着数缕白发，是个威严的老者。她不忍拒绝，却不敢接受他是她爹爹这个事实；爹爹，她想起了宫外的那个对她冷漠的爹爹，那天梅姨说她是野种，她直到现在亦不想相信这件事，但看眼前的孟王爷，她能不信吗？她妥协了，她说：“我不会跟你回府，但我们可到皇上那里，说清这件事，我不要糊里糊涂地做了你的女儿，这样可以吗？”她对上孟王爷那闪烁的眼睛。“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们现在就去皇上那里，让他替我们作证吧！”他连忙答应，就像是怕她会收回刚才的话语般。同样的话，却使人有不同的感觉；源源闻言后是心碎、心淡，他知道无论他怎样做，也改变不了南宫北暄在余心心中的重要地位，那个在心坑中不会改变的位置，他不能做到。余心拉着源源带头走去“干清宫”，而这一个简单动作竟把源源给拉得清醒了。趁早，他对余心的情感不算太深入时，他要把它转变成兄妹之情，这样，对谁也好。而这对他，虽是难受，但他不想见她更难过。若两人之争斗真的发生，那她会变得为难，他知道她性格是宁自己痛苦亦不愿见人难做，这教人窝心的余心，只叹相识恨晚。路上，孟王爷的眼光直追着余心，她的每个动作也如带有雨冷的影子，使孟王爷忆缅起与西门雨冷一起的日子，与她携手游湖的快乐；吃着她炒的香溢饭菜时的幸福，一切一切，是甜蜜的、是愉悦的！星在闪，风直吹；鑠跃石的温暖确是名不虚传，一股接一股的暖流由绿石传至掌心，再直入心扉。余心紧握着绿石，心里想着娘亲，想着南宫北暄，有人值得忆想，这就是幸福！南宫北暄和衣躺在床上，烦恼不断侵扰他，使他辗转反侧也睡不了，就在这时，尹总管开门而进，他道：“万岁爷，门外孟王爷、六阿哥与余心求见。”“余心？孟皇叔？他们为什么会一起来求见？”他喃喃自语。半晌，他回道：“传。”房内的蜡烛不一会就全燃了起来，霎地把整个房间也照得光亮，烛光映照在南宫北暄的脸上，显得有点憔悴，却不失光彩与慑人的气势。孟王爷一等人进了房，请了安后，皆站于一旁，等南宫北暄开口问话。南宫北暄轻咳了声，打破了四周沉寂的气氛，他问道：“不知皇叔求见有何要事？”他虽和孟王爷在说话，目光却一直停佇于余心的身上。“回皇上，臣冒昧前来，是有要事相告。而这事是关乎这位女孩的身世，更甚的是影响臣的一身。”孟王爷拉着余心的手，满脸紧张地说道。“哦？她的身世？”南宫北暄心中一凛，忙接说：“皇叔请说。”南宫北暄目光如炬地前盯着余心，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余心被看得羞赧起来。“是。凭着她身上的情意结与及她出世的时期，臣篤定余心是臣之女。”孟王爷满腹慨叹。“余心是皇叔的女儿？这事属实？”南宫北暄心中一喜，续道：“为何皇叔会这般肯定？这可能只是巧合！”是天慨叹这对璧人的身份吗？余心是孟王爷的女儿，那就将会是余心格格？这事虽有点荒谬，但世上无其不有，他与她的相遇就是一个可靠的事例，南宫北暄深信凡事也有转机。“绝不是巧合！”孟王爷神色一黯，思绪回到十九年，“已十九年了，十九年来我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思念，但想不到，我们就这样阴阳相隔。”“她？她是谁？”南宫北暄打岔问道。“她是余心的娘亲——西门雨冷。”源源从容答道。“哦！余心的娘亲。”南宫北暄关起眼眸低念道。从源源口中得知答案，南宫北暄满腹不是味儿，是妒忌吗？孟王爷闻言，双目霎地炯炯发亮，他激动地说：“雨冷是我所见过最好的一个女子，她有一手了得的厨艺，一把甜美的嗓音，一颗善良的心……她有数之不尽的优点。”他说着，光彩蓦地爬上他的脸上。“对哦！娘亲就是这样的，她很爱很爱我，常常护着我……”忆起亡母，双瞳泛上一抹酸楚的水意。南宫北暄凝视余心，继而无言地走上前拥着她，给予支持与安抚。孟王爷只顾沉沦于思忆中，忽略了这曖昧的动作，他悵然地说：“一番相处后，我们相恋已到私定终身的地步，却不料额娘会极力反对，还暗中替我物识了一个格格。”说到此，他牵起一抹苦笑。“那格格是福晋？”源源问道。“嗯。”孟王爷微颔首，怔忡的眼眸直盯着前，他续说：“我性格较为执拗，被额娘多番相逼后，终受不了，所以打算与雨冷来个远走高飞。为了这个决定，我和雨冷吵了架，想不到那般柔弱的她会是这般固执的。她满脑子只为着我，我的前程、我的颜面、我的幸福，一切一切；我苦苦相劝，她终答应了，就如当晚……我想她就怀孕了。”他转看着余心。南宫北暄怀内的余心早已泪流满脸，她的娘亲哦！永远是她最爱最敬最亲的人，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永远也不会。“但，她竟然不辞而别，你说她为什么就这样离开我？”孟王爷痛苦地掩着脸说道。余心搂紧南宫北暄，抽噎着，哽咽道：“娘亲爱你，她为你，为你的前程、你的颜面和你的幸福，宁愿带着我捱苦亦不愿你难做……”而她亦会这样做！“那段日子你们是怎样过的？很苦对吧！我对不起你们，我亦如此无能，亦然找不到你们。”南宫北暄识趣地退开，让这对父女以相拥互诉过去的一切。“娘亲真的很爱你，难怪她对爹爹如此冷淡；你真是我的爹爹吗？是我的亲人吗？”余心噙着泪水的眼睛载满期盼地看着孟王爷。“不会错的。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你愿意信我吗？跟我回府吧！”孟王爷抚着余心的发丝柔声问道。这刻的孟王爷满脸是做父亲的慈爱。“回府？不行！”回答的不是余心，而是默言已久的南宫北暄。孟王爷疑狐地问道：“皇上？为何不行呢？余心乃是微臣的女儿，若皇上仍然不信的话，咱们可来个滴血认亲！”“不！不！不！”南宫北暄连声喊道。他笑着续说：“皇叔的话，朕怎会有不信之说？只是，”他如火炬的眸子凝注着余心，“朕不愿余心离开朕，所以朕不想她回孟王府长居。就算只是片刻离开皇宫，朕亦不想。”“什么？”孟王爷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他瞠目相视南宫北暄，怪喊道：“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余心揉揉耳朵，扯了扯孟王爷的衣袖，投诉：“王爷，请你别在我耳边大叫！”“是阿玛！”孟王爷更正道。“是！”余心不禁翻白眼，都是一种叫法而已，但她觉得叫爹始终是比叫作“马”好多了；她再次道：“阿玛！你别再于我耳边大叫，好吗？”不待孟王爷回答，南宫北暄连忙宣怖：“朕要封余心为妃！”闻言，四周顿时静得如羽毛声落地可闻。南宫北暄笑着续说：“朕很久前已想这样做的，可惜额娘不批准，以身份不符为理由，但现在既然余心已是皇叔的女儿，那就是余心格格了。身份可不用再愁了。”他不但脸上呈现着迷人的笑容，连眸子里亦可见笑意。“不行！”这回轮到孟王爷说“不”。想不到平时最开明的皇叔也会拒绝，南宫北暄真的大失所望，他问道：“为什么？”“对！为什么？爹，为什么不答应？”余心早已迷醉于南宫北暄那段话里，南宫北暄干什么，余心就附和什么，好比夫唱妇随。“你啊！”孟王爷轻敲余心的头，轻斥道：“你一点矜持也不会，要像大家闺秀才行！”孟王爷看着余心，暗想：“可能这丫头没受过教育吧！我定要帮她转换形象才行！”他暗下决定。“咳咳！”南宫北暄轻咳以引起孟王爷的注意，他再问：“皇叔请说明原因！”“哪用什么特别原因！咳！皇上！咱们暂时用回亲戚关系。”孟王顿了顿，再说：“你别埋怨皇叔说你，你知道你是当朝天子，而后宫佳丽更是过千；你要余心嫁给你做那过千中的一名？那不就委屈了她？我不会让她再受苦的！”孟王爷满脸不屑的说道。“皇叔！”源源低沉的声音蓦地于众人耳际响起。他笑说：“你或许不曾见过皇兄那疯狂的样子，就在刚才的寿宴上，他——哈哈—他竟当众宣怖退位，这真是历史上的宁弃江山要美人。”他笑得有些苦涩。“我错过了某些重要的情景？”孟王爷拧紧眉头说道。但他心里却是喜孜孜的，南宫北暄可是个少见的人才，除了他，孟王爷想再也没别的人能配得上余心，那是他与雨冷共有的女儿，有着他俩小许的性格与特点，独一无二人的女儿。“不是不是！”余心红着脸摇头否认。孟王爷莞尔一笑，不置与否。“皇上！”他诡谲一笑，接说：“我同意你立余心为妃，不过……”他忽然不语，故意要南宫北暄问他。“不过什么？”南宫北暄果真追问。“不过你亦不想还有任何藉口给太后捉住，来阻止你的决定，对吗？”“对！”南宫北暄肯定地点头。他当然不想有任何不是理由的理由给皇太后拿来反对他。“余心未曾受过教育，这点你是知道的吧！？”孟王爷笑说。“没错！但朕不觉有何问题。”南宫北暄把想法直说出来。“那就让我来改造她吧！就这样说了！明天我来接她！臣先行告退！”孟王爷撂下话，笑着挥手离开。留下一房错愕的人面面相觑。树叶被风吹得颯颯作响，不再破坏沉寂的气氛，反给人一种迎接未来的盼望。“余心！你…你真的会去王府住？”南宫北暄惝然问道。他暗自叫苦：“天哪！那不就是有一段日子不能见余心？怎可以这样的？”但这关乎余心与他的未来，他不得不割爱。余心憨笑一番，她走上前挽着南宫北暄的手，哂道：“我想去，我想去体会一下阿……阿玛的生活，虽然我直至现在还不相信我是他的女儿，但，我想听听他与娘亲的故事。你会让我去的，对吧！”余心对南宫北暄撒娇，一副“不让我去就缠死你”的样子。南宫北暄侧头嘀咕道：“朕真的不想她去，唉！谁又会想让自己日思夜想那憨笨的小丫头！天啊！”“喂！你在喃喃地咕噥什么？你要回答我的问题才行啊！”余心鼓起腮帮子，娇嗔道。“慢着！”源源打断他们一句接一句的话语，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说：“我先行就寝了！你们慢慢聊吧！再见！”源源停佇在门框旁，徐徐说道：“皇兄，我赞同余心到皇叔家，毕竟这是有利于你们的！晚安！”话毕，挺拔的身躯已消失于转角处。“用不用装得这样酷！”南宫北暄眯着眼呢噥道。但他心底里可是重重地吁了口气，亦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从刚才的话语里，南宫北暄已知道源源不再打算与他争夺余心的芳心了。“南宫北暄！你别再魂游太虚了！”余心踮起脚，用力敲了下南宫北暄的头。南宫北暄顿时“哎哟”地按着头大叫一声，他故意把表情弄得格外逗秀，样子滑稽得使余心吃吃地笑起来。“你敢取笑朕？”南宫北暄戏谑一笑，随即轻按手指关节，一副“你大难临头”的模样。“你别过来啊！我知你想干什么，我不怕……”倔拗的话语未完，南宫北暄的手已下，进行抓痒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