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弃他的是谁呢？如果不是孩子的生身父母，那必然是深恨他们的人。平常谁能做得出这事！但是只怕这娃娃不是被仇人害的，道理很简单······”孙歪嘴特意停顿了一下，不理会罗拐子瞪他的两眼，继续说道，“想想看，真要有人黑了良心要害这刚见天的娃娃，外地人犯不着大老远跑来扔在这里，如果他真想扔远点，随便去个地方也比这里地更偏人更少。这小孩绝对不可能是外地来的，离这里最近的栖霞镇也有十八里地，要想害个小孩还不容易，干什么偏偏要跑到这里，扔在一个几乎没人去的水井边？出了镇子，随手丢在山路边，这条小命哪里还能保得住？所以这娃娃断然不会是外来的。······”
孙歪嘴一番话众人早就想过，这无异于废话，让人大为失望。
“孙歪嘴，能说点有用的么？照你说这小孩必然出自剑院内外了？刚才可是说过了，剑院里可没有人家丢了小孩啊！”有人质疑说道。
“没有人丢失，那就只能是遗弃了！”孙歪嘴说，“这剑院外也就这么几十户人家，年纪合适的姑娘妇人也不许多，大家都是天天见到的——哈哈，要不是老孙我天天都见到白姑娘，我还真要疑心白姑娘自己养的娃娃呢。哎哟，姑娘莫怪，莫怪，我老孙嘴子向来都坏，我向你赔不是了······”
孙歪嘴见小玉眼光似乎不善，赶紧讨饶，点头哈腰，滑稽地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歪嘴这一句定是错不了的，老娘倒是只愿这娃娃就是小玉的呢！”插话的是章老板娘子，她嗓门特别大，手里抱着娃娃，这么随口一说，也能保证在场的人个个都听得真真切切。
小玉伸手就要去撕章大嫂子的嘴，又是惹得众人欢笑。章老板娘子嘿嘿一笑躲过，把娃娃往前递。小玉假装嗔怒，却也只得接过，让章嫂子躲过一劫。
“这娃娃好命，让小玉救了，也是他的造化。歪嘴，你说他是被遗弃，又怎么说呢？”罗拐子凑上前望望小玉怀里的小娃娃，毫不客气地问孙歪嘴道。
孙歪嘴斜睨罗拐子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到真是好命，不然怎地就遭了遗弃了！嘿嘿······”
罗拐子作势要打，孙歪嘴嬉笑着躲避，人群乱了。
小玉轻拍襁褓，冲人群里的人问道：“大伙别慌闹，娃娃刚哭了一顿，我喂了些豆浆才安稳了，也不晓得奶娃娃儿吃豆浆要不要得，暂时是稳住了，一会儿饿了肯定又要哭闹了。可怎么办，我抱着娃娃也走不动，还要请大家帮忙想想办法才好？”
小玉话才落音，罗拐子便上前道：“姑娘少忧心，街那头屠疤子的羊肉馆子每个月都要进一批羊，兴许会有母羊。便没有，他定有法子买到正产奶的母羊。我这就去找他，若他没有，就托他买两头母羊回来。”
也不等小玉答谢，转身就走。小玉笑笑，感激万分。孙歪嘴扭头跟上，叫道：“拐子等等，你走得慢，让我去吧？”刚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却是那执勤队的刘队长。
刘队长较其他年轻人要稳重些，他和气地问孙歪嘴：“孙老，您刚才的意思，可是说剑院内有人遗弃亲生骨肉？”
孙歪嘴白眼一翻，甩手挣脱，轻松说道：“后生，外院弟子九千，内院弟子九百，少年人多情浮浪，就不需我多说啦，有几个不守规矩的，不小心做了错事，这总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可是······”刘队长还是很疑惑，“可是我们剑院每天都要修炼，怎么可能藏得住？即便真有了，有何至于此，剑院的规矩一向都是很宽松······”
“你也真是呆。女人生了小孩，如何还能继续在剑院修炼，为了留在剑院，又害怕丑事泄露遭人轻贱，少年人不懂事，做出一些大错特错的事情来，又有什么奇怪！”
众人都觉得颇为有理，纷纷赞同。
孙歪嘴说完再不理会，追着罗拐子就去了。
留得那刘队长犹自自言自语道：“真是那样的话，为何要把孩子弃在这无人的井边，放在哪一户人家的门口不是更好，也不会差点就害了孩子性命啊？大冷的天，居然包裹一下孩子都不肯，真正猪狗不如······”
“刘真民，说不定没那样不堪，或许事情另有内情呢。”柔和的语音在身边传来。
小玉直呼人名，却并不让人觉得无理。相反，她说话柔和亲切，被她喊出名字，似乎更叫人欢喜。刘队长转头，笑着说道：“姑娘说得是，确实有很多不明白的。好在姑娘心慈，救了这娃娃，我这就回去禀告齐掌院，若真有这回事，那犯事女子行为必然反常，定能查得出端倪来。”
小玉只是淡淡笑笑，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孩。
章老板娘子在一边插嘴说：“小刘，这太好明白了，女人生崽，要水清洗，那边石井又偏又干净，多方便哟。我看也不用查啦，查出来又能怎地？”
大嗓门一开口，小娃娃被吵醒来了。张开嗓门就哇哇的大哭起来。小玉身边想看娃娃的好事者们又聚拢来，一个个伸出指头来，点点娃娃的小脸蛋，嘴里咿咿喔喔地发出声音来逗小孩。却都不奏效。
小玉带小孩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抱着娃娃轻摇轻拍，也是毫不奏效，不论如何逗弄，那娃娃只是大声啼哭。
“娃娃肯定是饿了。”章大嫂子说。
“只怕是了，大嫂子，我得去伍教习家一趟，他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柳姐姐应该能帮我喂喂这小子了。”小玉坐言起行，径直往剑院大门里行去。
小玉行到大门处，听到刘真民在身后轻声喊她：“姑娘······”
“嗯？”小玉回头。
刘真民带着队，领先走到小玉身边，略有迟疑，还是以仅二人可闻的低声说：“我昨日在内院遇到龙师兄了······”
“嗯······？”小玉一愣，一抹忧伤又带有几分欣喜的表情在她脸上浮现有散去。只余浅浅一笑：“他终于出关了么？那也很好啊。”
“那个······”看到小玉笑，刘真民心里暖暖的，他总担心自己说错话，可是出于爱护，有些话他觉得不说不行，“那个······，姑娘，奶娃娃好难养的，为什么不让别家养呢？若是你觉得不方便······”
刘真民忽然发现这话没办法往下面说，觉得白姑娘肯定要恼。却没想到白小玉灿烂一笑：“怎会不方便呢，这娃娃，我喜欢得很。”
刘真民目送白小玉离开，默然良久，望着姑娘的背影在升仙阶上越走越远，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个年青人油然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