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斯说：“之前我们已经说过凶杀的经过，皮埃尔先生看到门外走过的身影后，他认为是复仇的鬼魂来了，借助信仰——或者说借着酒劲，他提起书桌上的酒瓶走出书房。凶手成功把皮埃尔先生吸引到第一现场，将他杀死。”
科曼队长皱着眉头说：“克洛斯，至今我们并没有发现第一现场究竟在哪，这只是你的推测罢了。”
“科曼队长，我能肯定第一现场在那条走廊的尽头——下人用的卫生间。卫生间是一个不错的杀人现场，留下的痕迹可以轻松清除掉。而且卫生间的墙上是光滑的水磨石贴面，即使有血迹溅上也能轻松冲洗掉。奥菲利亚女士，请问除了胸口的匕首伤处外，皮埃尔先生身上还有其它伤痕吗？”
奥菲利亚摇摇头，“没有。只有那一处伤口。伤口是从下倾斜向上刺入刺进心脏，刃与地面平行——这种手法非常专业，以我的验尸经验，大多数凶手用的方法是刀刃与被刺者身体垂直的、刃与地面垂直方式刺入，但这种方法常常会因为肋骨的保护而无法伤到心脏。”
克洛斯说：“谢谢奥菲利亚女士的分析。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凶手的手法的确很像仇杀，将皮埃尔先生吸引到第一现场之后立即出手将他杀死，而没有与他发生过多的搏斗以及以他的生命为威胁协商什么。但后来我们发现杂物室被撬过的痕迹，仇杀的观点就被我推翻了。”
“凶手一刀将皮埃尔先生毙命恐怕不是因为仇深似海，而是因为他没有太多时间处理这件事，另外，他完全知道他需要什么。让我们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杂物室的锁上，锁上有划痕，特别是在锁孔周围有几道很明显的痕迹。显然这是钥匙留下的——不会有人傻到撬门时从锁孔下手。保管杂物室钥匙的侍者说过：重要的钥匙皮埃尔先生总是会自己带在身上，凶手也了解这一点。”
“我们起初不知道皮埃尔先生有随身带钥匙的习惯，所以在检查尸体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钥匙丢失了。不过还好，最终我们没有遗漏这条线索。继续说凶手的动机——杂物室里除了那三个黑木箱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凶手冒险。但凶手不知道的是，三件胸甲早已被转移，皮埃尔也就没有必要亲自保管杂物室的钥匙了。因此，凶手将每一把钥匙都试过了还不能打开，情急之下钥匙不经意划过锁孔周围，就留下了我们看到的痕迹。最终，凶手不得不试着锯开锁扣，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最终失去了机会——比如有人路过之类的。之后我们来到庄园，他就更不敢继续冒险了。”
科曼队长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克洛斯的说法，然后说：“克洛斯，你说了这么多，但你并没有说谁是凶手。”
“接下来我会说到的，先生。”克洛斯继续说，“刚才我的分析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如果真的是鬼魂进入这座建筑，那么门口的守卫有可能看不到。但是杀死皮埃尔先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守卫真会看不到？”
科曼拍了一下桌子，在激动和愤怒的时候，他总是会做这个习惯性动作，“哎呀，克洛斯，我明白了！红发鬼是矮人，你刚才说从书房门外走过的也是矮人，所以杀死皮埃尔的是矮人！那个……那个叫什么名字的矮人守卫！”
“艾萨克。”克洛斯回答，“尽管答案已经在眼前了，但希望各位继续听我将案子分析完整。”
“当然，我们当然会听你的。不过，先去两个人，把艾萨克抓住，千万别让他跑了！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守卫也抓来，就是那个黑皮肤的家伙，他显然是艾萨克的同伙！要不然他不会不知道艾萨克离开岗位杀人！”
克洛斯笑着说：“他的名字叫隆巴顿。恐怕他是帮凶的可能性不大。我之前问过隆巴顿，在皮埃尔先生死的那天下午直到彼特送去晚餐之前他有没有离开过岗位，他告诉我没有。显然他说谎，他离开过岗位……”
“他离开岗位？”科曼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先生。我得先说说我对这个人的理解——隆巴顿是一个性格怪异的人，他不喜欢与人交流。许多时候一个人所做的事情都不会脱离他的性格，如果脱离了，那么就是在伪装。隆巴顿做了不少怪异的事情，比如在接受我们提问时他的回答很简短，很不耐烦；比如我问他有没有对我说谎时，他选择沉默；又比如他只是吃坏了肚子，却不愿意接受医生检查而根据自己的意识买治疗痢疾的药水。但他做的这些并没有脱离他的性格。”
“科曼队长，还有奥菲利亚女士，你们一定记得一个数据——隆巴顿向黛文医生购买了两瓶蒂森特药水。两瓶，这个分量可以使用大约二十次！隆巴顿虽然性格怪异，但他不是蠢货，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分量代表什么。除非他觉得有需要多准备一点，比如他最近肚子常常不舒服，的确有些像患了痢疾。”
路德先生惊得瞪大双眼，“莱恩先生，您这样说我突然想起来，大约六天前有一次我从这座建筑的大厅走出去，看到隆巴顿正从侧面跑来。我想，他肯定是去卫生间了！”
“胡说，离他的岗位最近的卫生间不是在这座建筑里吗？也就是克洛斯说的第一现场！”科曼严肃地反驳。
“抱歉，科曼先生，实际上离大厅门口最近的卫生间是在旁边那座建筑的角落，而且不需要在长廊里拐几道弯。”
克洛斯点头，“是的，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现在大家应该了解凶杀的全部过程了，假设杀死布伦特与杀死皮埃尔先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前面我就说过，凶手对药理有一定了解，想让隆巴顿‘吃坏肚子’并不难。隆巴顿因为肚子的问题常常需要离开岗位去卫生间，而皮埃尔死的那段时间他就正好在卫生间，因此即使凶手离开岗位他也不会知道——科曼队长刚才说得没错，艾萨克就是凶手！”
很快，卫兵把隆巴顿带来了，但他们没有找到艾萨克。科曼激动得又一次重重拍打办公桌，“一定不能让凶手跑掉！必须把艾萨克给我抓来！”
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恢复平静，克洛斯才问隆巴顿：“隆巴顿先生，皮埃尔先生死那天下午您离开过岗位，是吗？”
隆巴顿盯着克洛斯，过了好久才说：“我去了卫生间。”
“是旁边那座建筑的卫生间吗？”
“是。”
科曼咆哮着：“混蛋，那你为什么不说？！”
隆巴顿又以沉默作为回答。
看到科曼又要发出怒吼，克洛斯赶忙说：“请允许我来替隆巴顿先生分析——他不说，是因为他知道离开岗位对于这件案子说明什么，他不想因为离开过岗位而遭到怀疑。另外他相信艾萨克一直在岗位上，所以他的离开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隆巴顿又望向克洛斯，眼里第一次出现惊异，而不敌意。
克洛斯又说：“隆巴顿先生，接下来这个问题必须由您亲自回答。那天下午您一共去了几次卫生间？我所知道的是，至少两次。”
隆巴顿因为惊奇而站起来，缓慢地说：“两次。”
“那么凶杀过程就完整了！”克洛斯露出胜利的笑容，在他的笔记本里的线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在初步对皮埃尔先生的尸体进行检查时，我看到他的衣服上有不少血迹，但椅子上、地毯上却没有任何血迹。从这里可以得出结论，从皮埃尔先生被杀到被拖到书房椅子上之间有一段时间间隔——被带到第二现场时他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凶手艾萨克知道他一次不能离开太久，以免隆巴顿发现，因此他是在第一次离开后杀死皮埃尔先生，处理掉铠甲上的血迹后立即丢下假发回到岗位。”
“隆巴顿先生再一次离开后，艾萨克立即回到第一现场，处理掉卫生间的血迹和从皮埃尔先生手中滑落摔碎的瓶子酒迹，把尸体拖回书房，为了伪造现场，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喝过一些的葡萄酒放到书桌上。然后他认为应该把假发也处理掉，于是在皮埃尔先生的私人卫生间里将假发剪断扔进马桶，放水冲走。他担心隆巴顿快回来了，所以急忙回到岗位。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在马桶旁留下了几根发丝。对了，让我能肯定这些推测的是皮埃尔卫生间的烛台，门边的烛台上蜡烛烧尽了，其余几个则没有。我想艾萨克在处理假发时害怕卫生间太暗而遗漏什么，于是点燃了那个烛台的蜡烛，离开的时候却由于太匆忙而忘记吹灭它们，直到最终蜡烛烧尽。”
科曼队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一个卫兵撞开门跑进来，以非常狼狈的姿势向科曼队长敬礼，同时慌张地说：“队长，我们找到艾萨克了！”
“是吗？在哪？带进来！”科曼队长望向门外。
卫兵却说：“他已经死了！”
“什么？！”科曼队长马上向外跑去，“在哪里？带路！”
一行人急匆匆来到杂物室，克洛斯发现锁扣还是被锯开了。杂物室里已经有许多人，他们都望着同一个方向——三只打开的木箱旁，艾萨克坐在地上，头垂下，一柄匕首扎在胸口。
奥菲利亚赶忙走过去，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艾萨克的鼻息，然后转过头说：“他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