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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一场滂沱大雨。虽然在这之前,已经铸成了重大的损失,但却证明了老江的无比英明的判断。
这是忍耐和等待的胜利么大山心里算了一笔账:旱灾给这个小城镇造成的损失以及抗旱所花去的物力、人力,两项经济损失加起来,已超过了安装一个小型抽水设备所需的金额了。忍耐,作为一种传统的美德,在大山这位青年农民眼里却变成不可忍耐的缺陷和过失了!
但是,不管美德不美德,总算下雨了。接二连三的大雨,湿透了土层,使工地又恢复了生机。树上的果实当然所剩无几了,损失是惨重的。
这个小城镇的损失不仅仅是这个。他们还丢了一个象牛一样干活的大姑爹。
她到哪儿去了呢该找的地方,如公社医院、县医院、几处多年都难走动的亲戚家里,凡是她有可能去的场所,都找过了。而且,当天晚上,老江就到公社医院去过,家里耽心她因为病重回不来,哪知医生们根本没有见过她的影儿。
她没有去医院看病。她是装病有什么必要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各种各样的推测、猜想、假定
当家的觉得,无论是怎样的情形,这十有八九可能是一件丑事。他不能对外人承认什么事实,他对人撒谎了,说是苏蒙到她舅爹家里去了,去做什么呢舅爹生病了,要她去帮忙照看家务。
瞒着外人,却并不能减轻自家心灵的重负。
失去了,才感到分外的可贵苏蒙的意外失踪,陡然唤起了当家的心中不曾显露过的全部的父爱,真是肝肠欲裂,苏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可爱、这般的值得珍惜和爱护。他决定暂停粉坊的作业,亲自跑去寻找苏蒙,不惜时间,不眼见过的一样;一个小长年名叫冯小狗的,小子长得标标致致,力大无穷,能骑马舞棍,还能照着唱本儿唱情歌,这个冯小狗,竟然把老板家里的闺女勾引坏了,她偷了不少金银绍软逃之夭夭,冯小狗倒象没事的,仍在老板家里呆着观动静这一类故事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这瞎眼老汉就这么独自唠叨,让全家人听得毛骨悚然。大山决定离开家里,不能再留恋了。
此时,已挨过了白露,工地土地的修整、夏季整枝工作兰做的差不多了。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无法再忍耐这种日子。瞎眼老汉没日没夜地指桑骂槐,倒也算不了什么,听惯了也就当成耳旁的风,并不怎么难受了。叫他忍受不了的是这个小城镇的这种气氛,平日里显得那么豁达大度的老江,成天秋风黑脸,发狠地干活路,变得固执得不尽人情,为一点很小的事,就扯着嗓子跟妻子争论,而事后又后悔、生气;他竟然埋怨凌波干的活路不如苏蒙干得多、干得好;工地里的活儿,他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他总是带着那种审视的目光在工地内这里那里转游。近来,大山更不明白为什么他常常从身后、从旁边盯着自己,仿佛是怀疑大山身上藏着什么危险品似的,弄得人老不自在而母女俩那副样子,活象家里死了人,正在办丧事一样。
想想,苏蒙在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显得热热闹闹的,她爱逗着那群小狗玩,她爱笑,用略微斜视的眼睛向人做眉眼送秋波,她还爱唱歌,学着哼唱广播里播送过的歌曲,声调自然有点左,可也并不太难听。然而那时,大山为什么偏偏认为她满身的俗气,一点也不可爱昵唉
对于苏蒙的出走,大山心中一开始就有些不安,后来甚至生出一种恐惧感,他想,如果真如人们的分析,糊里糊涂她远走他乡,找一个婆家安顿下来,这个结局已经够叫人心酸了;万·不是人们推测的那样,她没有走,不是自寻婆家,而是自寻短见,死在什么井里、河里、山崖下,那么情形就更为悲惨了!而这一切大山感到自己多少是有点责任的。什么责任呢他紧紧地追问自己,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责任。她喜欢他,要嫁他,他拒绝了,这就是全部的经过。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他这样宽慰着自己。
在这个小城镇遭遇到的这一段苦难的日子里,表现得最为冷静、心中最为清醒的,莫过于二姑爹了。别看她整天不开口,可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凌波并非那种特别机智乖巧的女子,可她有一个农家女儿的足够的聪明,她的性格内向,这更使她那天赋的聪明得到很好的发展和保护。家里发生的事,其根由没有谁比她看得更清楚。只有到了必要的时候,她才不能再保持沉默。现在就到这种时候了。
一担地往猪场里挑。在挑到最后一担的时候,她说道:
爹!你停一停,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
老江正端着簸箕往竹架上撂,不由一惊,回头望着凌波也不看父亲的脸,就说开了。她胸有成竹,口齿又极清楚,语气也和婉,不失她小辈的分寸。她说道。
华技术员要走了,不晓得爹你看出来没有我们包下这个工地,还没见利,万万是少不得他的。这是一点。另外,建抽水站的事,华技术员的主意是对的,你怕花钱,结果白白地丢了一季收成我默算过多少遍了,损失掉的钱就够抽水机了。再说,一个抽水站建起来,还不只灌这片工地将来把工地扩大也!不愁没水用了,我们可以包下这一大片荒地果树。在我们的工地没扩大以前,多余的水可以替别人浇地,计时收费,也算是一点收入。这些,不知你都想过没有?拟合技术员意见不一致,你们心上有疙瘩。可他是对的,你自己错了,就该认自己的眼光确实不如人家。广播里不是天天都在宣传么,如今搞生产,要有眠光、有胆识,要相信科学。你有时候还象爷爷那么狭隘、那么固执。
说到这儿,她停了停,好象有意让对方思索一下她的话似的。她抬头对着他的眼睛看了一眼,接着又说了。
还育,姐姐的事,要全归她自己负责。我很清楚。你该相信华技术员,他是好人。爷爷骂人家,是没道理的,可他是爷爷,人家也不计较。你和爹也冷淡人家就不对了。可不兴冤枉好人。你们要把姐姐介绍给他,他不同意,这可是人家的自由。
她顿了顿,弯腰去舀粉水,把两只木桶全舀满了,挑上肩头。
爹,你要留住大山。
说最后这句话时,她已挑着满满的一担儿离开粉坊。老江仍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凌波这样对他说话,还是第二次,他不喜欢自己的女儿用这种方式和他谈,她那口气差不多就象个公社干部了!
鬼丫头
他嘴里咕噜着。随后,就突然被——丫的话中提供的情祝震动了。
他要走他要走当家的脑子里反复地掂量着这几个字的份量。
而这时候,尤队长绕过猪场,对直向他走来了。
喂,蛮子!队长笑哈哈地打招呼,在发什么愣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