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最早和严律己一起来到第六小队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们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只是内中缘由聂海和苏绘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自己本身能力低微也不好相问。现在看两人对待一具死尸的重视程度，料想那个被自己称为死神镰刀的人应该跟他们两位前队员的死有联系。
于是秦晋趁热打铁，追问苏绘道：“是不是跟你们先前最后调查的那件案子有关？”
苏绘跟聂海对了一下眼神，两人均微微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苏绘和聂海的心病，试想谁不会因为跟自己生活工作了几年的队友甚至是好朋友的死伤心难过呢？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苏绘猜到秦晋他们带回来的是那一个死神镰刀杀死的人的尸体之后会显得异乎寻常的高兴，之后又破天荒地违背原则用强烈的白炽灯将整个解剖室照得都近乎晃眼睛的程度。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在等待了两年之后终于再次等到了死神镰刀的现身，让他们觉得复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对了，你们追出去找到那个人了吗？”叶肖雨问道。
苏绘摇了摇头，随后再次拿起了手术刀，一边解剖尸体一边说道：“那个人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强很多，而且他就像是半夜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幽灵，一旦遁入黑暗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聂海也在这个时候补充道：“而且，他们是一个组织，但这次你们见到的，却只有一个人。”
“根据我们先前在他们身上吃的亏，在没有确定其他成员在什么位置的时候，盲目地追上去只会让两年前的悲剧重演。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方设法法找出他们的藏匿地点和下次作案可能的位置，再想办法抓住他们。”
“组织？他居然还是一个什么组织的人？”
“黎明，听说过吗？”
秦晋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叶肖雨这时候却做出一副努力思索回忆的样子，最后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她不大自信地说出了自己对于这个组织大概的了解。
“以前听我大姐说起过，据说这个‘黎明’组织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出没于城市内部以及城市外围了，他们通过招揽那些升区失败或者对城市制度存在严重反抗心理的能力者不断扩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城市的正常运行。所以大概四年前吧，我大姐就在城市议会的授意之下带领几个第七区的高手和一部分第六区的能力这对这个组织进行了一次扫荡，并最终将其消灭。再后来的话，似乎就是师姐你们说的大概两年前，黎明再次出现在城市内外，除了招募一些实力强大的能力者之外，还对很多城市管理要人进行了暗杀。考虑到当时大姐他们正在准备渡河的战役，所以那次的任务就交给了维持会。后来，后来我就听说虽然维持会最终成功地镇压了这个组织，但自身也遭受到惨重打击。”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肖雨也看到了苏绘和聂海脸上表情的变化，想来他们原第六小队应该也在那次的行动中遭受了损失。
“你知道的大部分是维持会上报给城市议会的官方报告，虽然和我们亲身经历的差不了多少，但是其中的一些细节却是外人所不知道。”
“这话怎么说？”
“其实我们当时虽然是镇压了黎明组织的大规模行动，也通过战争逮捕和击杀了大部分的组织成员，但是作为组织核心的几个人却始终没有被找到。当时我们小队的队长和关系比较亲近的几个其他小队的队长觉得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所以在那次的行动之后几个小队又联合起来向维持会督委会请求继续深挖下去。督委会经过商讨之后批准了那一次的行动，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维持的几个小队在最后的战斗中损失惨重。”
“这件事震动了整个维持会，他们没想到一个已经被剪去了众多羽翼的社会组织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所以在经过议会重新商讨之后，最终决定将打击黎明组织的任务交给了第六区和第七区。”
城市将现在可见的世界一共分为九个区，据说在第九区埋藏着七十年前异兽起源的最终秘密。在这个区划之中，有一条宽度超过数百米的大河横亘在第六区和第七区之间，这条河也被城市的人们称之为能力的分界线。
现在第七区是目前城市前沿探索得最清楚的区，而第八区的探索才刚刚开始，所以身处第七区的能力者可以说全部都是顶尖高手。将铲除黎明组织的任务交给第六区和第七区，足以证明城市议会对该组织的重视程度。
“所以赵栖梧昨天晚上才会出现在第三区的？”
“我想应该是这样。”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晋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不是调查跑题了。明明只是想顺着秦姐这条线找几个异兽走私客问询一下关于特殊异兽的事，怎么到这里秦姐就被黎明组织给盯上了，然后还给杀了呢？难道……
“难道你们认为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件跟黎明组织有关？”
“嗯。”苏绘点头道。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秦姐呢？明明隐藏了这么久，就因为杀一个不重要的人就暴露了自己？”
“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聂海靠在解剖台上深沉地说道：“在两年前的对战之中，我们察觉到其实在黎明组织中有两到三个类人异兽。”
“类人异兽？真的有那种生物吗？”
“怎么没有了？”想不到最先反驳秦晋的居然是叶肖雨。
“你知道？”
“根据我的记忆，一些盘踞在第一区、第二区以及区外的地方就有好几个传说中的类人异兽。据说它们都是七十年前异兽起源时就已经存在了的，其精神力格外强大，再加上反向学习了人类对精神力的使用之后，已经成为了被称为异兽王者的存在。远的不说，盘踞在城市西边群山中的磐石就是典型的类人异兽。”
“想不到你还知道得挺多的。”这时候秦晋已经在心里偷笑了，本以为捡了个累赘，想不到却是一个情报提取机，有她在的话自己可以省下不少打探情报用的时间。
回过现在，叶肖雨问苏绘道：“师姐你们说黎明组织中有两到三个类人异兽，会不会是看错了啊？毕竟它们可都是连城市议会都感到头痛的异兽王者啊，怎么会屈身于黎明组织啊。”
“这一点起初我们也觉得奇怪，但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我们确定能在他们身上感觉到异兽的气息。而且，虽然那些对手的实力还不至于达到小雨说的那种异兽王者的程度，但凭我们交手的感觉来看，他们的实力至少能进入城市第六区。”
“类人异兽？”秦晋这时候想起了那个身穿披风的异样死神镰刀，他无论是速度还是精神力都远超过苏绘，就算是身在第五区的聂海在很多方面也比不过。而且秦晋相信，这应该还不是那个死神镰刀的全部实力。
“所以，暂时不管他们的真实身份如何，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跟异兽走私有关？再或者，会不会那两个类人异兽之中就有一个人拥有吸收精神力的能力？”
“正是因为有这个可能，我们才会在这里解剖尸体。”
说着苏绘已经取下了戴在手上的手套。
“怎么样？”众人一下子全都围在了她的身边，期待着她给出一个让事情调查有进展的结果。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被吸取过精神力的痕迹。”
听了她的话之后，包括秦晋在内的所有人都失望地摇着头，想着这条线索到现在又算是断了。可是苏绘接着又说道：“但是我也并没有在尸体上发现明显的外伤，这个人的死亡方式应该是全身的内部器官受到了强大精神力的冲撞，瞬间致命。”
“有什么说法吗？”
“兵器没有接触到身体，除去之后蓝眼针豹撕咬形成的伤皮肤表面没有任何破损，死神镰刀应该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能力。”
“欲盖弥彰。”秦晋笑了笑说道：“虽然不知道先前吸收精神力的连环杀人案是不是他做的，就从他要故意隐藏内力这一点看来，至少现在能肯定这个死神镰刀应该是在城市内部有过备案的，说不定还是某位高区的前辈。”
讨论了一整个早上，第六小队总算是得出了一个有用的结论。接下来秦晋他们要做的便是调查这个死掉的秦姐及其与周围人的关系，以及继续寻找到一个对城外大家没怎么见过的异兽有深入了解的人。因为还不清楚两个案件之间是不是有联系，第六小队暂时决定将其分开处理。
“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可以出去吃一碗纯正的竹笋碎肉刀削面了？”聂海站在秦晋和叶肖雨的中间，拍着他们的肩膀说道。
因为城市内部生产有限，城市第一区和第二区虽然有一定的保护但总的来说生存环境恶劣，能够在城市吃上一碗豌豆面可以算得上是上层消费了。按照分区的不同，每个人能领到的月工资也不同，再加上供职于维持会有相当于另一份工资的补贴，聂海可以说正是城市上层收入的代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晋和叶肖雨都高兴地露出了期待的目光，而苏绘此时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兴趣，但她还是笑着说：“谢谢。不过我想把这具尸体拿给郑老师再看看，毕竟我的水平在很多方面还有待提高，怕错过了其中关键的证据。”
“也行，那待会儿我们给你打包吧。”
“多谢，多谢。”
从半夜一点钟被叶肖雨叫醒，到现在已经早上十点过了，秦晋他们连眼睛都没合一下。迷迷糊糊中吃完了聂海请客的加强版刀削面之后，秦晋拖着疲惫的身躯晃晃悠悠地穿梭于人群中，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再过两天就到学校开学的时间了，不同分区的人将在同一天跨入位于第三区的学校的不同教室。在这座按实力排座次的城市，只有在学校和医院人们才能感受到平等。可就算是这样的平等，也会因为人们各种复杂的眼光而变得十分廉价。秦晋是第三区的，是这个城市最低区的成员，要是今年的考试再通不过的话就要被驱逐出城市了，所以开学后的日子有多么难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这么在焦虑和疲惫中走了大概有一半路程之后，秦晋突然在一个狭窄的路口停下了脚步。
“你家也在这边？”
“额，新租的房子。”秦晋的背后叶肖雨慢慢地走过他的身边。
“哦，原来真的顺路。”
就这么两人又一起走了大概两里路左右，秦晋发现叶肖雨居然还跟在自己身后，于是十分诧异地问她道：“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你还顺路吗？”
叶肖雨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神色。
“那好吧。”
为了升区大吉，秦晋租房子的时候特意挑了第四层楼的第四个单间。可是当他走到自家房门的时候，发现叶肖雨居然还跟在自己身后。
“你，难道住我家隔壁？”
“你怎么知道的？”叶肖雨一脸认真地问道。
如果不是两天的相处让秦晋多了解了一些叶肖雨，秦晋一定会认为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个天大的玩笑。
“猜的。”秦晋的笑容看起来略显僵硬。
“我其实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不用总是打电话联系。师兄你也知道，手机的信号总是不大好。”
“不是说城市发射塔的位置不够高所以很多地方覆盖不了吗？”
“所以高层好像在商量着是不是把最近城市的那个山头纳入到长城计划中来，以此增加城市内部的信息流畅度。”
“哦。”秦晋打开房门，然后迷蒙着眼睛对叶肖雨说道：“那个，我很困了，就先进屋睡觉去了。”
“嗯，我就住在这边405，要是有什么事手机联系不上我的话师兄你过来敲门就可以了。”
“撬门？”秦晋摸着已经发晕的脑袋正在胡思乱想。
“是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