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方晓出了门,尽量避开庄子里的人,绕着弯路迂回步近族长方泽昱的住所。
在后庄,族长的院子占地最大,院后是一大片花园,直到庄子筑起的高墙为止,不少假山、亭台、园池散布其间。出了高墙是重峦叠嶂的后山,未经族长允许,族人是禁止靠近后山的,后山等于花园的延伸,多了一道墙罢了。
方晓潜入了花园,机敏地隐藏着行迹,悄悄来到一座高大的假山前。
假山颇拟出几分奇险意境,垒起的山石嶙峋绵延,清澈的流水半绕着徐徐流淌,青苔、绿草和翠树蓬蓬松松点缀上下,衬托出古拙苍幽的石色。
方晓在假山堆叠的沟壑转了几转,停下脚步打量一会儿,小心地将眼前披满山石的藤蔓拨开道缝隙,一口刚好容人进出的山洞顿时呈现眼前。
他先是侧耳倾听,接着钻入洞内,愈往里走,洞隙愈显宽阔,曲曲折折地走上十来步,数道天光自顶部斜斜照落,半明半暗地照出一个半空的山腹。地势较干爽的地方,摆着张纱帐高覆的大床,笼罩住的锦被软褥,不用走近,闻得见若有若无的女儿香。
“是这里了。能找到这么个地方,跟自己的姨娘偷情,嘿,方春哲那小子脑袋真够尖的,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确认了要找的地点,方晓不作逗留,马上转身离去。
“那小子被捉奸的时间记得是在下午,确切的日子记不清了。我得赶在他被人捉奸之前才行,但他到底哪天会来,哪天不来,不好说,且在附近找个位置盯着。”
假山外面,方晓选了棵适宜盯梢的参天大树爬上去,盘坐在横展叉开的树干上,透过枝叶望去,假山来路前后一览无遗。
第一天,方晓无功而返。
第二天,方晓枝上空等。
接连过了三天,方晓一无所获。
他并不心急,权当在此打坐修炼。
“方春哲确实是个好色之徒,假山里的床证明了那里会出事,相信未来的记忆没有出错。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他迟早都会来的。如果天不从人愿,偏偏我守着的时候他不来鬼混,那无话可说。”
方晓心里作了两手空空的准备,还好,老天爷最终如了他的愿。
第五天下午,假山一端的小径上,来了个前瞻后顾的妙龄女子。
方晓半阖的双目一下睁开,“是她了,方泽昱的爱妾水兰!”
见水兰袅袅婷婷步入假山,再不出来,他终于松了口气。
隔了半晌,又有一个人走来,这回方晓的心彻底放下。
“方春哲,你果然没令我失望!让你再快活快活吧,等我出现在你眼前时,千万不要过于惊喜啊!”
方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盯着假山的方向,如同望向落入罗网的猎物。
他掐着指头,掂量该差不多了,迅速滑下大树朝假山蹑去。
假山那处山腹,此际淫声浪语阵阵。方春哲和水兰忘情地投入,连床前何时冒出个人影,二人都没察觉。
方晓像位看客,忽然啪啪啪鼓起了掌。
兀自奋力策马扬鞭的方春哲惊骇之极,当扭过头瞥见近在咫尺的方晓,一激棱不禁浑身抽搐,丢了魂魄一般瘫倒在床上。底下眸光朦胧的水兰,眼睛陡然睁大,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方晓撩开纱帐,出手如电,趁方春哲回过神前封住了穴道。水兰虽不谙武艺,他照样点了穴,然后盘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方……方晓,是你!”方春哲惊魂稍定,幽暗的光线中一眼认出方晓,失声说道。
“是我,是不是很吃惊?”方晓淡淡地反问。
“你……你……”
“别你了,方春哲,你胆子够肥的,这位是谁来着?我想想。没记错的话,她是你的姨娘,你父亲最宠爱的侍妾吧?我该说什么好?是赞你眼光好呢,还是骂你禽`兽不如呢?”
方晓目光在水兰那水嫩的娇躯上掠过,落在丑态毕现的方春哲身上,含嘲带讽地说着。
水兰的粉脸羞得一时红一时白,看到只有方晓一个,洞里没别的人进来,眼中的慌乱倒少了些,一双妩媚的眼睛露出哀恳之色,樱唇翕动似想说些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方晓,你想怎的?快解开我的穴道,有话好商量。”方春哲努力让自己显得镇静些,压低嗓音道。
“有话好说?你我有什么好说的?撞见这种丑事,我还嫌污了自己的眼睛。嘿,我这就去见你父亲,我那位尊敬的族长,请他来看一看,到底养了一个多孝顺的儿子。”方晓说完掉头要走。
“别,千万别……”
“晓少爷,不要,不要啊……”
方春哲和水兰同时惊呼。
方晓收住脚,半转过身,掏了掏耳朵。
“你们有胆子做,还怕给人知道?族长向来待我不薄,既然看见这种事,怎么能不告诉他?你们且给我一个理由。”
“晓少爷,求你了,别说出去好么?兰姨……兰姨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对,对!方晓,你说出去又有什么好处?只要你答应不说,今后你的事,就是我方春哲的事。我方春哲有的,就是你方晓的!”
水兰、方春哲忙不迭地许愿利诱,生怕方晓一走了之。
“呵呵,兰姨,我可不是方春哲,你的这些话,打动不了我。至于你,方春哲……”方晓似乎记起了新仇旧恨,“这些年,你欺负得我够狠啊,按理说,我不仅要请来族长,还应该叫上族里所有的人,请大家来看一看,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那才解得了心头之恨!”
他愤愤然地,又作势要走。
方春哲和水兰两个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地出声挽留,苦苦哀求。
“晓少爷,我不想死,你饶过我可好?都怪……都怪这小冤家,当日用药迷了我,我怕张扬出去没脸见人,一时糊涂从了他。晓少爷,老爷知道了此事,会杀了我的。你行行好,千万别那样做,我一定会报答你!”
水兰哭哭啼啼,成了个泪人儿。
方春哲也痛哭流涕,道:“是我不对,是我活该。晓弟,我对不住你,你打我一顿出气吧,随你怎么打,只求你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你真那样做,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什么,是不是?以后我喊你哥,当你的狗也行,总比逼死我更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