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应该死了……”莫无道的声音显得有些悲凉，他一步步来到对方的面前，在那双血色瞳孔的注视下，一只手却是落在了对方1肩膀上。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莫无道的手就这样很平静地落在对方的身上。
“但我现在依旧活着，我不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我，尽管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透着执念，让莫无道可以走到对方的面前，可以——说出那些话。
“既然我现在还活着，就一定有我活下去的意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
“我的心……到底死了没有？”
“在看到你之后，我终于是明白了，我还有更多的东西是永远也不可能失去的，这个世界没有抛弃我，而是我……遗忘了这个世界！”
莫无道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带着他不算高大的身躯，一齐颤抖着。
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依旧在继续，他想说的话，在这一刻——全部都说了出来，这是在对对方说，更是在对自己说。
他仿若是在探索，仿若是在——说服自己！
“你真的……被世界抛弃了吗？”
“蒋思，你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你觉得自己什么都已经不再拥有了——你还有我啊！”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放弃自己！”
更进一步，莫无道却是猛地抱住对方的身体，在这一过程中，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竟是丝毫没有动静。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道利刃在撕扯着自己的身躯！
莫无道默默地忍受着自身上传来的痛楚，他的心在颤抖，他的眼角此时已经渗出了泪水。
“你在颤抖，你害怕吗？”
沙哑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是谁在问这句话，是蒋思……还是那位妖？
“怕。”
莫无道回答得很诚实，他的确是怕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害怕了，但在他的心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支撑着走到了这里。
那是执念，那是他心之所向，那是——他一直在找寻之物！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来到这里？”
沙哑的声音依旧在继续着，那声音里透着莫名的悲凉。
“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若是你没了，我就真的……什么都……”
若是你消失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害怕妖的力量，但更害怕自己以后真的失去了活下来的目的，所以不想你离开。
暗红色的光华渐渐地升腾起，渐渐地……化作了虚无的火焰！
莫无道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此时此刻，那张熟悉的脸上，那双血色的瞳孔，却是渐渐地恢复正常。
……
那是一片没有光的夜。
刺目的光划过天际，如一把利剑，刺入大地！
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颤抖，在天际升腾起白色的炙热火球。
一个城市消失了，就在那道猛烈的白色光芒之下，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同样在那一夜，蒋思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父亲死了，在他回到家里的那一刻，看到了手拿水果刀的母亲。
那双无神的眼睛似乎想诉说着什么，但他的母亲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在他的眼中——跳下窗户！
恐惧，慌乱，无助……
无数道情感交织，面对着邻里的异样眼光，面对着市井里的流言蜚语，他终于是疯狂了。
第二天的夜里，在天地改换的那天夜里，他遇到了一个中年人。
“难过吗？这就是你的父母！”
沙哑的声音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
“父亲看到了母亲偷情，母亲情急之下杀了父亲，结果看到自己的孩子回家了，慌乱之间跳窗自杀，真是好笑啊……”
孤寂的虚空中，只剩下那道沙哑的声音在回荡着。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这个世界给了你什么？你又给了这个世界什么？”
“你到底……为了什么才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道黑袍中年人的身影随后便消失在虚空中，在蒋思的耳边，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
“我等你……和我缔结契约的那一天，我答应你……让你亲眼目睹这个世界走向终焉，而作为代价……你属于我！”
……
低沉的咆哮响彻，那是一只妖最后的挣扎，伴随着妖异的红色火焰，自虚空中……完全地抹去了存在。
而连带着抹去的……还有那道熟悉的人影。
由人可以作妖，但由妖……却无法成人。
蒋思逝去了，和那消失在天地间的妖一起，永远地消失了。
莫无道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下空落的衣物，在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蒋思最后的话语。
——你是我的……无道……
——你是我……一生的朋友……
——谢谢……
“你……知道了吗？”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天际的红光已经消退，夕阳正好。
莫无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地说道，“我加入你们。”
“这次你倒是很干脆。”
“我没有理由拒绝，相对地……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当然可以，跟我走吧。”
收拾了一下，莫无道便随着那少年离开了教室。
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人，但知道的人，只有两个……
……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莫无道和少年没有说超过三句话，经过无数个分岔路口和红绿灯之后，两人终于站在了一座酒吧前。
“缘筝酒吧？那个……我还没成年……”
“跟上！”
少年没有给莫无道丝毫解释的机会，当即拉着对方走入酒吧。
入眼，是冷清的桌椅，在不远处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冷面少女，以及一个看上去接近三十岁，穿着古朴白色长袍的……大叔？
在诧异的神色中，莫无道被带到了那两人面前。
“从今天开始，他是你们的队友。”
机械般的声音，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仿佛正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没有给莫无道丝毫的反抗余地。
在说完了那句话之后，那少年便转向了莫无道，继续说道，“先和他们混熟脸，等会儿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落下这句话后，便见那少年一言不发地坐到了边上的长椅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酒吧里充斥着酒精的香甜气息，光线从窗外打进大厅，透着迷人的金色。
莫无道不知道要如何和人打交道，只是安静地站着，也不知道要站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