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的紫京城,空无一人的巷弄,只有肃杀。
都尉洪承业,是宫月白从一普通队正提携上来的,他身后这一营全身着甲的士兵,在夜中已经击溃了三拨兵马司的士兵,麾下的士兵越打越顺手。
这些兵马司士兵的战力实在太弱,往往一个冲锋就能撕开对方的防线,然后趁势拉开口子,只要领兵校尉一死,这些士兵立马就会失去战意。
洪承业高大的身形隐在夜色中,看着不远处的宣化门,他在等待信号。
击溃东城附近成建制的兵马司士兵,防止他们支援东城司,而眼前的宣化门,是镇军将军宫月白布置给他的最后目标。
洪承业和他麾下的这一营士兵今夜必须拿下这座城门,因为有一军右监门卫的将士要从此门入城。
宣化门的城楼中,中郎将军封飞舟坐于上座,下首是负责城门防务的校尉、都头等一众军中将领。
封飞舟和颜悦色地看着这数人,说道:“太子殿下命封某督查城门防务,今夜城中有乱军冲击东城司,殿下已命徐茂檐将军前去弹压,但城门防务亦不能松懈,城外尚有叛军同党,诸位需严加防范,不能辜负殿下重托。”
封飞舟一面训着话,一面走向几人。
“将军说的是,某等定当竭尽全力,宣化门定不会有失,请封将军转告太子殿下!”校尉拱手回道。
“既是如此,封某定当禀告殿下,待平定乱党,给各位请功。”封飞舟说完正事,脸上堆满了笑容。
“多谢将军栽培!”
校尉回着话,忽有一道寒光闪过,他感觉脖颈处有一丝凉意,待抬头看向前方的中郎将军,一道血雾自脖颈喷出。
倒于地上的校尉双手捂着脖颈,一时并未断气,他看到了麾下的都头、将虞候、押官尽皆躺倒在地上。
在他们的身旁都站立着一位手持血色短刃的士兵,而这些士兵都是中郎将军封飞舟的亲兵。
封飞舟冷眼看了一眼校尉,朝亲卫挥了挥手,于是一众亲卫用火把瞬间将城楼点了起来。
城楼失火,兵马司士兵群龙无首,顿时乱做一团,少数低级军官则领着麾下士兵赶紧救火。
洪承业望见城楼处燃起的大火和乱做一团的士兵,朝身后挥了挥手。
一拨弩箭自黑暗中飞向救火的士兵,兵马司士兵顿时死伤数十人,而弩箭并未歇止,兵马司的士兵放弃救火,四散寻找遮蔽物。
见城门处的士兵乱成一团,洪承业领着身后的士兵挥舞着兵刃自夜色中杀出。
东城司发生骚乱时,洛桢的心中隐隐有一丝的兴奋,能将城中的乱贼逼出身形,意味着皇城的动乱也将要结束了,露出破绽的乱贼并不可怕,无非是剿灭而已。
一个时辰之后,洛桢的脸色有些阴沉,散布于城中的探子不断地将徐茂檐将军弹压乱军的奏报呈入宫中,城中的形势似乎越来越严峻。
东城司的兵力几乎两倍于乱军,然而不到半个时辰,东城司便被乱军攻陷了,而徐茂檐麾下的援兵还未抵达东城。
中城司的两军兵力,散于城中,护卫着王公大臣的府邸,却被乱军接连击溃,已成散兵游勇,反倒加剧了城中乱局,有些散兵游勇甚至趁乱夜袭城中大户,烧杀抢掠。
真正让洛桢忧心的是皇城大门接连被夺,除西城的西直门、尚武门被左监门卫陈元度的府军控制外,其余七道城门尽皆被宫月白的叛军窃据。
宫月白麾下的右监门卫,驻于城外的两万余兵力涌入皇城,若非洛桢派少保李时协助整顿兵马司,集中兵力灭掉数股叛军,与徐茂檐一起守住了阵脚,恐怕城中的形势还会更乱,能否稳住城中形势还只是一个未知数。
“殿下,需尽早剿灭叛军,迟则生变!”少傅张溶阅完手中密报,拱手道。
少师崔元沉吟道:“眼下能左右城中局势的力量,当属陈元度的左监门卫,只是陈元度此人向来小心谨慎,值此乱局,他能否有这种魄力平叛?”
“可否抽调羽林军平叛。”张溶凝思片刻,接着道。
“如羽林军出宫平叛,当是最稳妥的选择,只是眼下龙武军、神武军随驾圣上,宫中仅有羽林军守卫,如若再贸然抽调兵力,宫中恐怕有失,再加上陈元度此刻立场不明,当不可兵行险着。”崔元抬头看了眼沉默的太子,回道。
洛桢起身,缓缓走至窗台,伸手推开窗,刺骨的寒风几乎将殿内的炭炉吹熄,但洛桢的眼神却渐渐坚定了起来。
兵马司和乱军都在积蓄力量,准备做最后一击。
洛桢知晓兵马司的战力会稍弱于府军,但料不到竟会到如此地步,但即便如此,城中有三万将士可调动,宫月白即便作乱,亦只有两军士兵可用,六千余的兵力,他仍是有把握吃掉城中叛军,事实上,西城、南城和北城司抽调的兵力,亦杀伤了不少叛军。
眼看就要将东城司的叛军尽数剿灭,不料宣化门竟然被叛军夺下,右监门卫的乱军主力军涌入城中,兵马司两线作战,被迫撤退,现在东城已被叛军占领。
崔元思虑了良久,说道:“眼下圣上不在城中,殿下又无法号令将军府,只可惜戚大将军卧病年余,身子也一直不见好转,前阵子更是闭门谢客,否则当可请大将军出面稳住局势,领陈元度出兵平乱。”
“除了戚大将军之外,将军府中其实还有一人可以宣调陈元度。”洛桢低声道。
殿中的崔元、张溶尽皆一惊,心中冒出一个人的名字:上将军朱温。
将军府由四大镇国将军领兵,但除此之外,尚设有一位上将军。
上将军不领兵,却有着极为高贵的地位,为洛国做出巨大贡献者方有可能被洛帝册封。
现在的上将军朱温,征战沙场四十余载,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数次击败岐国边军,西境三郡中,有近半的土地是他领着镇西边军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年事已高的朱温,被洛帝征召回京修养,并被册封为上将军,这是皇室的认可,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少傅,烦请你持孤的腰牌和手书入朱府一趟,请上将军出面。”
洛桢转身,径自来到案桌前,左手摊纸,右手提笔。
“只是,上将军毕竟年事已高,不知其是否愿意披甲。”崔元有些疑惑。
洛桢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上将军会同意的,父皇离京前曾嘱咐孤,若局势不容乐观,可请上将军出面主持军务,父皇既然如此吩咐,当是对上将军有绝对的信心。”
“原来如此!事不宜迟,臣这就出发。”张溶接过洛桢递过的腰牌和写就的手书,行礼退下。
洛桢微微点头道:“少傅一路小心,孤给你安排一队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