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厅夜雨已经停下，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漫步在宽阔的草坪上，夏皓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转身对着夏昼说，“姐，我把衬衫落在餐厅了，”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夏昼，“您能帮我去拿一下么。”
夏昼看了看姜烨宸又看了看使劲卖萌的夏皓，朝他翻了个白眼，“自己去拿！”
“好吧，那你帮着好好招待姐夫哈。”夏皓转身欲走，却被夏昼拦下。
“算了，你们聊吧。我去。”今天她就是个跑腿兼当电灯泡的。
见夏昼不紧不慢地往餐厅走去，他轻松地将汗渍满满的胳膊搭在姜烨宸名贵的西装肩膀上，“姐夫，其实我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你……”他就像是个麻雀，一直叽叽喳喳的，“但是问了你可别生气哦。”
姜烨宸点了点头，特赦他无罪。“嗯。”
夏皓寻思着，不知怎么问，索性想到哪儿就问哪儿，“你讨厌我姐姐吗？”
姜烨宸斜睨了夏皓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不讨厌，”他一脸乐呵，“可是我姐为什么总觉得你讨厌她，厌恶她呢。之前我看见她大白天睡在沙发上，梦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他想了想，继续补充着，“是那种很伤心难过的感觉。”
姜烨宸身子微僵，顺着夏皓的步子往宿舍楼走去。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啦，”夏皓八卦着，“我还记姐姐毕业的时候被你约去了一座荒山上，可是你却放她鸽子。”
荒山？放鸽子？姜烨宸停了步子，站在那儿。放鸽子？只有夏昼放他鸽子，何时轮到他了。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约的她去荒山上见面，毕业的时候……他面色暗沉，眸光锁着逐渐安静的夏皓。
夏皓咽了咽唾液，他很少关心夏昼恋爱的事，可是现在的夏昼早已成为剩女，做弟弟的可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松开姜烨宸肩上的胳膊，非常肯定地说着，“你可别说你忘了哦。夏昼回到家里难过了好几天，说什么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之类的话。”
“她和你说的？”姜烨宸狐疑地看着他。
夏皓呶了呶嘴，心虚说道，“她与朋友打电话时我偷听的。”
按夏皓说的，毕业后约见面也只有那一次。可他那时并没有约她去什么荒山上，而是去刚建设完毕的山庄茶室，登山看日落……到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来，却被一伙违约的建筑工人绑到不知名的荒山上。
姜烨宸目光深沉，不断地回忆着那些绑匪说的话。若不是她为了钱出卖他的行踪，绑匪怎么会找到他。又怎么会在那荒山上见着她悠闲自在地走在山道上……
夏皓看着沉默的姜烨宸，轻声“哎”了几次。“在想什么呢。”
姜烨宸回过神，吸了口气看着夏皓，“没什么，”他瞅了瞅四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背着你姐偷偷告诉我的么。”
被姜烨宸这么一说，夏皓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在代替夏昼说他胳膊肘往外拐么？不！他是在担心姐姐的终身大事！夏皓松懈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姜烨宸突然猛地将胳膊搭在夏皓的肩上，眉头微皱，侧着脸看着夏皓令他不安地身子往后倾。姜烨宸笑了笑，拽回与他保持距离的夏皓，困惑问道，“刚听你说夏昼为了你放弃了保送名额是怎么回事啊。”
夏皓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见姜烨宸问这个，他松了口气，但面上尽是对夏昼的歉意与遗憾，“这说来还是与我那复杂的家庭有关，如果姐那时接受了留学的机会，她也未必能如愿出国，而我很可能连高中都毕不了业。”
姜烨宸眨了下眼睛，更是不解。
夏皓苦笑着，有些失落地在石椅上坐下，曲着身子看着地面上的水印。“相信夏昼从没与你说起过我们家的那些事吧，”说起家庭，夏皓与夏昼一样，双眸暗淡无光，“我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爸娶了个不能身孕的女人回来照顾我们，”他黯然地垂着头，“刚开始的时候继母对我们真的很不错，可是当家里生意渐淡，我爸又因为生意场上失意想不开自杀，一家子的重担也就落在了我继母身上，”他停了停，孤单道，“那时，我才十岁，姐姐十六岁……继母也心烦，沾上了赌博。对我们姐弟俩不闻不问……”
姜烨宸站在夏皓的身前，垂眸看着他的发梢，“就没人帮你们吗。”
夏皓苦笑一声，那样子像及了夏昼。“谁来帮我们，帮了我们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那之后姐姐和我真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他们别对我们这落败的家庭冷嘲热讽就好了，姐姐也没去求他们的帮助。她努力念书拿奖学金，课后打工补贴家用，寒暑假又去厂子里上班，晚上回来又学着老人织帽子围巾拿去卖，这才马马虎虎够我们两人的学费。”
姜烨宸痛惜地看着他，心里早已为夏昼心疼滴血。
“她得到保送名额的时候我才高一，都是花钱的时候，”夏皓回忆着，“虽然留学分费用省了，可是出了国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那时我还不会赚钱，姐姐为了我也就放弃了。”
姜烨宸想着周雨欣的话迟疑问道，“可是我听说夏昼放弃名额后得到了一笔钱……”
夏皓倏地抬头，警备地看着他，“你是有什么怀疑么，”他冷着脸，看着特别孤独，不像在夏昼面前那么阳光，“姐姐放弃了留学，结果被一户有钱人家的孩子得了去。那户人家知道我们的情况，才送钱来……”他顿了顿，“本以为姐姐会拒绝，没想到她竟背着我们的继母答应了。姐姐用那笔钱偷偷给我念私立的高中。在老家呆了一年的时间，姐姐实在受不住家里的压力，就回到了Z市，租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后来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进了姜元才有了今天。”
姜烨宸怔怔地站着，他无法想象这六年那女人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只听公司的老员工说那夏昼对房产销售很有天赋，实习期一个月不到就卖出了七八套房子……
姜烨宸深吸了口气，问，“你姐姐为什么不住员工宿舍？”
夏皓撇过头去，月光下姜烨宸清楚地看见那小子的眸中泛着泪花，但与夏昼一样要强地不肯落泪。“员工宿舍条件虽然不错，但是也要收住宿费，那费用与地下室的租金一样。夏昼说地下室离我那高中近一些，她要照顾我，”他幸福地扬起笑意，“不过还好，在地下室住了两年。我去了Z大后，她才拿着这些年的提成在外和同事合租了像样的房子。”
姜烨宸想着夏昼与林诗雅的那房子，他黯然垂眸。也许那里比地下室好一些，但是面积并不大，也只能说是凑合吧。不过，还好让他找到了她。姜烨宸缓缓呼出了口气，他不会再让她过那种苦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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