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发誓，若有虚假，不得好死。”那人见莫邪杀心又起，顿时吓得赌咒发誓，生怕莫邪不相信他所言之事。
莫邪想起酒馆女郎曾说过，月儿湖附近惊现五阶妖兽，先天强者都死了好几个。至于是什么妖兽，她却不知。
而这人又说，迷雾沼泽内有万年灵泉，这可是天材地宝，仅此一滴，便可让人修为突飞猛进。若炼制成丹，那就更了不得，属于上品灵丹，可让先天境大圆满修士突破桎梏，进入天道境。
“五阶妖兽金翅大鹏相当于武修先天圆满境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莫邪盯着他，轻声问道。
“我，我有一个瞬息移动阵器，是我家先祖留下来的宝物，只能用一次。”
“拿来我看。”
那人乖乖得取下脖子上的挂链，双手递给莫邪。
那并不是挂链，而是一枚黑色的戒指被绑在了一条金属链上，平凡无奇，却蕴含了一丝法则之力，莫邪对炼器一窍不通，根本看不懂其中的奥秘，但是能感觉到此物不凡。把玩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你家先祖是炼器大师？”
“是的，我家本是炼器世家，百年前家道中落，炼器之术早已失传，以至于我……更是没有一点炼器天赋。”那人说着，惭愧不已，好像对不起列祖列宗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清宇。家住马萍县，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我后悔啊，如果莫老板给我一次重来得机会……我会说三个字……”王清宇嚎啕大哭，对犯下的错悔恨不已。
“滚，三天后来此找我。”莫邪一阵恶寒，生怕他说出那三个字，有必要搞的这么煽情吗？打算献菊花吗？老子性取向很正常的！
王清宇如获大赦，飞奔而去。
莫邪想着心思，慢悠悠走进厨房。那女人一见莫邪，便跪下哭喊道：“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们村一百八十口人都被土匪杀了，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死了……”
莫邪没有搭理她的哭求，走到灶台前，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驴肉，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盐放多了。”驴肉入口，莫邪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吃了几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我下次少放点。”那女人低着头，十指紧扣，似有些惭愧尴尬地说道。
莫邪一直没有问她的名字，并不是说莫邪不想知道，而是他坚信一句话，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虽然他的职业是帮助别人解决麻烦，但是与生意之外的事情，他很少主动去接触。
人最大的烦恼是记性太好，有些烦心事总以为忘记了，其实，反而记得更清楚了。为了减少烦恼，或者说避免麻烦，莫邪不太喜欢打听客户的隐私，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拉倒。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那女人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莫邪。
“为什么这么说？”莫邪低头吃肉，淡淡地回了一句。
“五年前我见过你。当时我看见你救助我们村的孤儿，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走的这两天，来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
镇妖塔里的时间概念果然和外界不同。莫邪对此已经了解，还有他现在的修为，虽然只是炼体八重，可是战力却不弱于炼体境巅峰武修。门口的三具无头尸体就是证明，他们的修为皆是炼体八重，一拳轰杀尚有余力。若是使用全力出击未必不能斩杀炼体十重巅峰武修。
“我是好人？所以你来求我这个好人帮你杀人报仇？你不觉得这瞎话编的很差劲吗？”莫邪将汤碗放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说道：“你做的这碗驴肉我已经吃了，味道……哎，不提也罢。”
莫邪叹了口气，目光一扫之下，发现墙壁上挂着一把雨伞，正是他经常使用的那把黑布雨伞。
那女人见他盯着墙上的雨伞，于是赶紧将雨伞摘下，递给莫邪，说道：“有些地方破了，我……我缝补了一下。”
莫邪接过雨伞，笑了笑，道：“你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还是说，你求我帮你报仇只是为了接近我，亦或是，五年前你就对我心生爱慕？”
“我……我没有……”那女人忽然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等我报了仇，我就下去陪我爹娘。”
死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身处大陆最混乱的地方，其下场只有两个，一是被人贩子卖掉，二是被人欺凌杀害。除此之外，唯有自杀一死百了。
莫邪理解她的选择，也尊重她的选择。他打着雨伞，拿着黑剑，缓缓的走下土丘。
他平时不佩剑，佩剑便杀人。这是他的习惯，一个黑泽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习惯。
看见他拿着黑剑下山，附近的武修如受惊之鸟一哄而散。
想着乘火打劫，捡便宜的流浪武者一个个庆幸不已，好在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若是冲进废墟洗劫莫邪的财物，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死是肯定的，或许还会连累家族。
“莫老板所去的方向是黑石山，这是要找谁的晦气？你们说说看。”一个佣兵望着莫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忌惮之色。
“黑石山？哪儿除了有个土匪窝，好像没别的人吧？”
“是了，还记得天天蹲在歪脖子树下的丑女人吗？听说黑风寨把她的村子屠了。哦~老七你完蛋了，赶快把值钱的东西交给我帮你保管。”这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什么意思？”其中一名佣兵惊慌地问道。
“你把她的小毛驴杀了，看来莫老板已答应帮她报仇，你认为自己能躲过莫老板的暗杀？”
“我操，我赔她一群驴子行不行？”这人说着，拔腿就跑，直奔黑泽城家畜交易市场。
……
夜已深，明月当空。
莫邪披星戴月走在山路上，修长俊逸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萧瑟冷清。他独自一人杀上黑风寨，就像一个冷血的刽子手，所过之处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寨主名叫严坤，炼体十重修为。与莫邪做过一次买卖，虽谈不上深交，但至少认识。
“莫老板大驾光临，严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严坤年龄不过三十，中等身材，带着一众部下匆匆赶来，乍一见遍地尸体，眉头一挑，一股怒气腾升而起，随即又将这一股怒气压制住，朝着莫邪施礼道。
莫邪淡淡一笑道：“严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尼玛，杀了老子这么多手下，还问老子有没有恙？狗日的，忒他妈坏了。
严坤哈哈一笑，眼睛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芒，不动声色地笑道：“莫老板难得来一次黑石山，请入寨一叙！”
莫邪摆了摆手，缓慢地说道：“不必了。严兄，上月中旬可是你下令屠杀金峰村？男女老少鸡犬不留，好气魄好手段。”
闻听此言，严坤神色骤变，即便他城府再深，此刻也不免动容。
“你……你都知道了？”严坤声音都变了，惊诧地望着莫邪。
莫邪闻言一愣，当下起了疑心，心说：土匪马贼屠杀村镇十分常见，严坤也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为何如此失态？此事必有蹊跷。
“听说了。”莫邪点了点头道。
严坤轻轻吐了口气，稍作沉吟，皱着眉头说道：“我不管你是从何处打听到的消息。我劝你一句，此事最好不要插手。你莫老板在黑泽城名气虽大，但还是有不少人你得罪不起。”
莫邪笑了，那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坏笑，且透着几分邪气，几分不怀好意。如果有女人再此，必定为之倾倒。
“我今天吃了别人一碗驴肉，味道嘛……着实不敢恭维。”
“你什么意思？有人顾你来杀我？”
“不是你，是你们整个山寨。”
“刷……”
各种兵器出鞘的声音一经传出，莫邪随手一拳，面前七八人顿时化作一团血雾，凌厉霸道的一拳将一具具躯体绞杀成渣。
“住手……”别人或许不知道莫邪的本事与手段，严坤可是与他有过交易，自然清楚他的实力。“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违令者，斩！”
“莫老板，有事好商量。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若非要分一碗羹，也不是不能商量。”严坤一忍再忍，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莫邪说到这里，冷眼一扫，众多土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濒临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修为较弱之人承受不住令人窒息的气息，纷纷瘫坐在地，连手里的兵器都拿不稳了。
莫邪所修炼的功法名为《隐杀决》，聚万千杀气于一身，修炼至极致，身上杀气化气凝神，可杀人于无形。
他虽初窥门径，但身上的杀气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
“是你们自行了断，还是我动手送你们一程。”
“不……不要杀我……”修为较弱之人内心崩溃了，狂喊乱叫的向四周逃窜。
“莫邪，你他妈太嚣张了，老子的山寨一共有三百多弟兄，竟抵不上一碗驴肉。”严坤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锵的一声，他拔出乌金刀，指着莫邪骂道：“狗日的，欺人太甚，兄弟们抄家伙宰了他……”
严坤一步踏出，地面赫然龟裂，乱石崩飞，卷起一阵尘烟。身形化作一道清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暴掠而去。
莫邪巍然不动，抬剑一指，剑尖涌出一丝血色剑气，迅速凝聚成实物，似一根血丝激射而出。
严坤瞳孔一缩，急忙止步，凝聚全身真气，一刀斩下。
“铛……”
乌金刀应声而断，严坤惊骇得向后退开，瞪着赤红的眸子，神色怪异地望着莫邪，道：“你……你不得好死……”
说完，他丢弃兵器，满脸涨红，双手死死的掐住脖子，一道淡淡的血痕骤然出现在脖子处。旋即，鲜血狂飙而出，像风儿掠过沙丘，发出一阵嘶嘶声。
他的手捂不住向外喷涌的血水，他忽然一笑，笑容极其狰狞，用力扯下脖子上的挂坠，用力砸向地面。
乳白色的挂坠落地，轰隆一声巨响。四周空间剧烈震动起来。
莫邪附近的空间不断扭曲，仿佛要撕碎这片天地。震动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也就几个呼吸间，当空间渐渐未定下来，赫然出现一个人影，人影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青袍老者，满头白发，神情庄严，双目微闭。
这是……阵器。可将先天境强者的一缕元神存于其中的阵器。以前常听人说，世家子弟都会佩戴此物。遭遇强敌之时，捏碎此物，其内元神便可发出强大的一击。
莫邪心头大骇，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那人影出现的一刻，他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先天，又是先天气息。”莫邪面色一沉，心中苦涩难言，又惹上了先天强者，已无退路，唯有一战。老混蛋曾说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凡事要占尽先机……
小成剑势在莫邪的催动下，浑身气势暴涨，脚下大地轰然塌陷，以一种弑神屠魔，横扫八荒的绝世杀气迎战先天。
一剑斩出，天地变色。
血色剑气再次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席卷开来，地上的残肢断体猛地震动起来，刹那间迅速枯萎，无数血气从残肢断体的尸体内涌出，飘荡在空气中，快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飘在空中的血河。
“血海滔天……”
此刻，莫邪不在藏拙，浑身杀气一泻而出，杀气与剑气融入血河之中，如奔流不息的江河狂卷而去……
“剑势？小小年纪竟然凝聚了剑势，留你不得！”
眼看着血河吞噬了青袍老者，忽然间，他蓦然睁开双眼，一道暗淡的光芒从血河中射出。莫邪触之一窒，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体内丹田剧烈震动，如要破碎一般发出轰轰之声。
他体内真气顿时不受控制，如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他的灵魂在颤抖，仿佛要破体而出。
“是瞳术……”
仅此一眼，便让莫邪濒临崩溃，万幸的是那青袍老者很快闭上了眼睛，身影越来越模糊，不到片刻功夫，便消散了。
“噗……”
莫邪心神俱震，身形微微一晃，喷出一口鲜血。
“先天以下皆蝼蚁，以前我不以为然，今日算领教了。”
“先天，我要尽快突破先天。这青袍老者的实力超出了我的想象，酒馆老板使用秘术将实力提升至先天境，但是跟他比起来，弱爆了。”
他双目凶光毕露，撩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提着剑，继续清剿满山土匪。
……
黑石山以西一千里，有一座无名山峰。凄厉尖锐的嘶吼声响彻天地，大地颤抖，山石崩坍，树木爆裂，无数飞禽走兽远遁百里。
“坤儿，老夫在此立誓，三月之后，诛他九族……碧落黄泉，不死不休。老夫若不将杀他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誓不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