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美树信步走进集市中心，一边走一边观察哪个摊位生意最好，以及人们的购买力如何，蓦地，她的眼球被一对红木椅子给吸引了。
卖主烫着长卷发，好像很急着出手，不停地拉着过路人问。
“大哥你看看，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很便宜，才50块钱一对。”
“大叔，你看这大红的多吉利，买回家给儿子结婚用。”
“妹子，你也来看看……”
姜美树凑过去，上下打量，摸摸材质，还别说，这椅子真的是老红木，再放上二十年，价值至少百万。
可惜这个东西是属于时间投资，她现在需要的是现金，还得留一部分钱给姜运富治病，只能忍痛错过一百万。
姜美树恋恋不舍地告别红木椅子，走向十字路口的另外一条街，继续搜寻观察。
“卖……卖衣裳……卖……”姜美树正想着衣服呢，就有个扭扭捏捏的卖衣服叫卖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打眼看过去，卖家是个17、8岁的小伙子。
皮相不错，清秀俊俏，戴副瓶底眼镜，一脸书生模样。
他深怕被熟人看到似的，时不时东张西望一下，恨不得把脸埋到胸膛里去。
看样子，估计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卖东西。
摊位摆在胡同口，远离最热闹的集市，偶尔有过路人从他的摊位前路过，也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走开了。
姜美树却一眼就被他脚边的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给吸引到了。
走近了看，这些衣服，不是普通的印染粗棉布布料，也不是时下流行的的确良衬衫，而是涤纶、腈纶等布料制成的格子长袖衬衫，还有连帽卫衣，小脚牛仔裤，带拉链的运动套装等衣服。
不但款式新颖，还挺有设计感。
姜美树蹲下身，拿起衣服，仔细看了看，部分衣服上还印有英文字母，连吊牌都是英文标识的。
很明显，不是本地货。
小伙子看到有顾客来，无处安放的手揣在袖筒里搓了搓，声音很小地问：“你是要买吗？”
明明是光明正大卖衣服，却被他搞得像做贼一样——也难怪，这种衣服，搞不好是从南方或者浙省水运过来的。
姜美树决定诈他一下。
她随手拿起一件衣服，语气和眼神都颇为威严地问：“同志，你这衣服是打哪儿来的？不是本地货吧？”
“是、是……”小伙子脸色通红，目光躲闪地说：“你问那么多干啥，你是干啥的。”
这么老实一孩子，让人不好意思欺负。
姜美树拿起一件印有英文字母的连帽卫衣，正儿八经地问：“这件衣服你怎么卖的？”
小伙子犹豫不决地张了张嘴，吞吞吐吐道：“十……十……”
“十块钱？”姜美树这脾气，真想把舌头给他捋直了。
她一急，声音也难免高了八度。
听到小伙子耳朵里，却像是不满的质问。
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改口说：“五、五块钱一件……”
“五块钱？！”姜美树差点笑出声，这价格，相当于是白送啊，“你确定卖5块？”
“还多？那……”小伙子小心翼翼，“3块钱一件你买吗？”
买买买，当然买，转手卖他二十，不要太赚啊！
姜美树心里乐开花，嘴上，却是很无所谓的语气，“这件呢？”
“这个……”小伙子看了看运动套装，裤子上衣都有，摸着还挺厚实，就大胆地伸出5根手指，“5块……”
姜美树站起来，“得，你这衣服多少钱，都给我算算，我全包了。”
小伙子睁大眼睛，既高兴又不放心，“同志，你、你确定全都买？”
这可有好几十件呢，买下来，差不多得将近一百块钱呀。
“对，”姜美树担心小伙子会反悔，就现编故事道：“不瞒你说，小同志，我是山沟里的中学老师，我们学校的学生都特别穷，我今天来城里，特地打算采购一批衣服给他们过秋穿呢，你这衣服便宜又实惠，买给他们穿正好。”
“那好呀，”一次性脱手，不用担心被同学们看到他在做丢死人的个体户，小伙子简直求之不得啊。
“3+5+5+2+2+……”接下来，姜美树拿一件衣服，小伙子嘟嘟囔囔地算一件价格。
他数学还不错，一口气就把账目算清楚了，姜美树那边也把衣服带破被单子都包起来。
小伙子报出总数：“一共87块钱。”
“好。”姜美树打开随手带着的蛇皮袋子，卷吧卷吧，数了87给他。
小伙子装好钱，腼腆地笑了下，诚挚道谢，“这位老师，谢谢你一下子把我的衣服都买了。”
“不用客气，下次你有这种衣服了，还卖给我啊。”姜美树拿好衣服，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这衣服哪儿弄来的啊？”
“花城……那什么，我先走了。”小伙子顺口就说出来，但是脑袋也机灵，马上刹住话头，拿着钱就跑。
“哎！你跑那么快干嘛？”其实姜美树很想说，小同志，你下次再有这种衣服，不要白送给别人啊！
可是，想想自己可是个“乡村教师”人设，她只能遗憾地目送小伙子跑远，期待下一次再见。
姜美树并没有立即把衣服卖掉，而是背回了医院。
本来挺漂亮很有质感的衣服，被小伙子弄得乱七八糟的，看起来皱巴巴，好像垃圾一样，得重新整理一下才能卖个好价钱。
姜运富看到闺女空手出去，背回来一堆东西，不免好奇，“三毛，你这是弄的啥？”
“衣服。”姜美树把衣服放到病床上，开包着的被单子，露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
姜运富很诧异：“你买这么多衣服干啥？”
“卖。”姜美树拿起衣服，开始叠，“爸，别傻站着了，你也过来帮我叠……算了，你的手指太粗糙，会把衣服刮出线头的，你去帮我倒杯水吧，渴死我了。”
“好。”姜运富不知闺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没敢多问。
昨天抢存折和分家时，姜美树表现的很霸道蛮横，姜运富本来很不高兴的，打算找个机会教育教育她，女孩子不要这么粗鲁，要温柔乖巧点儿，这样才会被更多人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