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尽力活下去了。柳琼可不管这些，她熄灭烟蒂，把药单扔给我，语气有些尴尬。“先治治你的胃吧，已经千疮百孔了，别到时候得胃癌死了。”见我不作声，她急匆匆地把单子摔在桌上，转身就走。我不敢出声。我害怕我一开口，胃里的鲜血就会染红雪白的床单。所以我只能迫使自己闭眼。闭上眼后，世界里全是江清棠。她抱着小奶猫，楚楚可怜地求我收养。
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凑到我面前，撒着娇让我帮她吹干。她会在我们相识三年后，轻轻亲吻我的嘴角，许诺永不分离。她那双闪亮的眼睛里，藏着星辰的光芒。也有她毅然决然地跃入江中。我的心无法抑制地抽痛，只能颤抖着伸手从胸口口袋里摸出药片，塞进嘴里。苦涩在口腔中扩散，我才记起要吞下去。江清棠每天要吃那么多药，是不是也都这么苦？
柳琼喝酒找不到伴儿，突然想起了我。她一脚踢开我租住的小屋门，闻到了屋里弥漫的酒气。柳琼冷着脸走到我面前。“你的胃都这样了，还喝酒，是不是觉得死得不够快？”我低头看着她，胸前的扣子松了，我随手拢了拢。柳琼误会了。她不知道我已不再难过。某天醒来，我能平静地回忆江清棠的离世。感觉被抽离，心也不再痛。
我去看医生，他说我的抑郁症从中度转为重度。他坚持要我住院，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悄悄离开了。柳琼还在气我不知悔改。“走，跟我去清瞳，我在那儿喝酒，你就在旁边看着！”清瞳是这儿最贵的酒吧，一个包厢要价二十万。为了还债，我曾在这儿做过服务生。一位富婆拿出五万，让我喝光一瓶高浓度烈酒。那天我连赶三场，一整天没吃东西，胃痛得要命。
但我还是接过酒瓶，在她们的欢呼声中一饮而尽。我已不在乎尊严，只想为江清棠治病，替她还债。我拿着那五万块钱，给江清棠买了一个草莓味冰激凌蛋糕。那天晚上，江清棠闻到我身上的酒气，生气地没开门。草莓味冰激凌蛋糕在地上融化。我缩在地上，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柳琼没钱订包厢，她坐在调酒台前，拿着调酒师给的酒逗我，但不让我喝。
她说我只能闻闻味道。柳琼对我很好，我一直都明白。她是我师姐，在校时就很照顾我，实习后，她还向她工作过的医院推荐了我。但我让她失望了。实习医生规培期间没有收入，而那时，江清棠正陷入困境。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我选择了后者。胃又开始痛，我才意识到今天还没吃饭。我胡乱往嘴里塞了一把止痛片，借口要去厕所，离开了柳琼的视线。
但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清棠从前的闺蜜。她一直看不起我，江清棠甚至为了我和她绝交。此刻，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脸上洋溢着兴奋。我鬼使神差地跟着她，一路前行。等我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个包厢的门口。门虚掩着，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陈菲菲，东西带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