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失了神。
公交车却在这个时候一阵震颤,继而停了下来,不甘心的司机又重重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震颤不止,依旧没能实质性的动一动,像极了一个美色当前,却无能为力的老男人,就这么埋头陷在了厚厚的积雪里。
司机转头冲一车人吆喝着:“车上年轻力壮的都下去推一推车。”
大家交头看了一番,却没有人愿意动。司机有些焦躁,于是又拔高声调喊道:“又不都是老弱病残,能动的都动一动,别回头耽误了和女朋友约会,反而埋怨我不尽力。”
车上的年轻男人们,好似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没有女朋友,一个个赶忙脱掉外套,纷纷下了车,而我依旧一动不动......
于是,我的身边有了一些不好的议论,司机也走了过来,说道:“小兄弟,这么一件要大家一起攒劲的事情,你一动不动,不合适吧?”
邻座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妈附和道:“就是,那几个没你壮实的小伙子都下去了......人在苏州,可别丢了这座城市的公德心。”
我抬头看着他们,许久才对司机说道:“大哥,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你嘴里老弱病残里面的残。”
说完,我搂起裤腿,又说道:“上个星期骑摩托车摔了,你看,还没好透呢。”
司机看着我膝盖上的伤疤,又看了看外面的人,似乎对人数欠缺信心,拍了拍我的肩膀,回道:“我看你这都结痂了,伤的也不重,就当半个人用吧,再不济,还有一条腿呢。”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真不是针对你啊......发力这事儿挺玄乎的,别看外面站着十几二十个小伙子,可能差的就是你这一条腿......我说的是你这条腿的劲儿。”
还他妈不如不解释呢,我心想。
......
在我心里,所谓“公德心”也只不过是一个美其名曰的词,可我还是下了车,然后在司机的口令声中,跟着他们一起吆喝,一起发力......腿上那些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好像又裂开了,我因此而面目狰狞,然后爆发出了更大的狠劲儿......
司机说的没错,也许差的就是我这一条腿的劲儿,总之,那笨重的车身,终于挣脱了积雪的禁锢,伴随着我的虚脱。
我瘫坐在雪地里,很想给自己抽一支烟的时间,大家却又都匆匆忙忙地上了车,好像他们真的有女朋友,也真的在某个灯火阑珊的地方等着他们似的。
我只能无奈跟随。
......
我有点愤怒,在我下去推车的这段时间,竟然有人趁机霸占了我的车座。准确说,是一个妙龄女人,一个全副武装的妙龄女人,戴着口罩,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她的脑袋就藏在与羽绒服连体的帽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视我为空气。
她不仅霸占了我的车座,还很不客气的将我的吉他也丢在了过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