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张衡便带着军医再次进来,这一次,张衡先是对着萧银姬恭敬非常的拱了拱手,随后面色有些讪讪的摸着鼻子。
“少帅身体要紧,姑娘可千万别怪我。”
萧银姬心中暗笑,怪什么?他觉得,她想单独和林淮同处一室?
天晓得,如今林淮在她身边的每一刻,她都恨不得拿刀捅死他。
忙碌一阵后,军医和萧银姬嘱咐注意事项,萧银姬认真听了,还时不时地举一反三问几句,此番下来,更是让张衡对她好感倍增。
对少帅伤势如此上心之人,他当然心中欢喜。
送走军医与张衡后,萧银姬便拿着伤药给还未醒来的林淮换药。
解开榻上人的中衣,斑驳鞭痕尽数入眼。
萧银姬握着药瓶的手一顿,人人都道东林王驭下严明,即便是对亲生儿子也一视同仁。
可前世跟在林家父子身边五年,萧银姬很清楚,外表刚毅的东林王,唯独对自己的妻儿柔肠百结。
下这么狠的手对林淮,萧银姬却是没想到。
低首瞬间,掩去眼底神色,萧银姬熟练的揭开缠带,抹药包扎,动作熟稔,即便是过了十年,依旧没有丝毫生疏。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往日,她也曾这样坐在矮凳上,一边红着眼,一边替他包扎。
军中之人,受伤是常事,尤其是林淮这样的少年,即便是伤了也只当是小小磕碰,从不放在心上。
东林军少帅,怎可因为一点小伤就要死要活。
可她仍旧觉得难过,堂堂东林王府的小世子,在北疆沙漠敢策马逐鹰的鲜衣少年,怎么就不能喊痛了呢?
“你在哭吗?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清朗声音自头顶传来,萧银姬恍然间抬头,那个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少年正睁着双眼,静静地望着他。
如墨色般沉不见底的眼瞳,溢出疑惑神色。
手上,不自觉便加重了动作。
“啊,痛!”
“你一个将军,怎么能喊痛?”萧银姬扭头,眼角余光飞快略过他夸张的皱成一团的脸,又扫过被自己不小心系成死结的缠带,心中莫名漾开一股情绪。
林淮麻利的从床上翻身而起,动作敏捷如苍鹰,哪里有半点受伤晕睡过的样子。
可他偏偏捂住自己的心口,皱着眉凑近她脸侧,如沙漠的风裹挟起漫天砂砾,拂在她的脸上,激起层层战栗。
“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为何不能喊痛?”
她别过脸去,不去看与自己仅一拳相隔的人,快速将药瓶药碗收拾了。
“昨日蒙你照顾,待我伤好了,带你去京都玩。”
望着躲开自己老远的少女,林淮勾唇笑了笑,屈膝一手按在膝盖上,声音朗朗,生怕人听不到。
萧银姬侧头,朝他望一眼,正待开口,忽然门外传报声响起。
“主帅到!”
一声高呼,榻上少年睁大双眼,随后砰的一声,将自己平摔在榻上,闭上双眼的瞬间,还仔细的将被子拉到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