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照相机，能有多贵？”我姑姑靠在沙发上看她儿子在屋子里举着相机卡卡拍照，很不以为意：“不就是照个相，手机不也挺清楚吗？还是你们年轻人瞎讲究！你爷爷奶奶在家里天天啃咸菜，你在外面净乱花钱！”
另一位姑姑也道：“你弟弟妹妹有劲着呢，怎么可能把你那破相机给摔了。你看他们玩了这么久不也好好的吗？大不了摔坏了我们赔你一个新的！”
奶奶也在一旁帮腔。
我烦躁得很，不想再看他们，也不想听他们乱说，索性自己回了房间。
房间还没收拾好，客厅里就传来一阵哭嚎声。我右眼皮一跳，直觉没什么好事，赶忙跑出了门。
【6】
姑姑蹲在地上，搂着嚎啕大哭的小胖子轻声细语地哄着，另一个妹妹则是缩在她妈妈怀里静静地盯着小胖子。
我奶奶也心疼地围着她大外孙，一个劲儿地问他摔疼了没。
视线往下，我的相机就落在小胖子脚边，镜头布满了蜘蛛网，甚至电池也甩了出去。
再换一个镜头的钱差不多也快赶上买新的了。
我心里百感交集，有种厄运终于降临的诡异的踏实感，又有些对熊孩子以及纵容熊孩子家长的不满和怨恨，以及难过和不舍。
“你干啥呢？”奶奶揪着我的衣服把我往外一拽：“你弟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收拾你那破相机！”
我跌坐在地上，眼里泪花闪烁，想起自己在饭店里刷盘子的时候，又想起我周末带着相机去外面采风的日子。
自从我爸妈不在以后，我没有跟爷爷奶奶要过一件东西。
我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挣点钱也不容易，所以我从来不吃零食，也不跟同学逛街买衣服。
我千方百计地省钱，想为家里减轻负担，无欲无求地长大成人。
在没有喜欢上摄影前，我打工的零钱都给了家里补贴家用。
相机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为自己生存之外的东西买单。当初买它我挣扎纠结了很久，用了很大的决心。
但现在，它就这么坏了。
我张开手朝我姑姑伸过去：“这个相机我买它的时候花了八千八百九十九，差不多用了四个月，现在镜头碎成这样，相机外壳也裂了好几道口子，估计也不能再用了。
姑，你还我八千就行了。”
我姑姑愣住了，看着我一下忘了怎么说话。
另一道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是我的二姑：“多少！！！”
我转过头，又重新把钱数报了一遍：“我刚才提醒过你们了，是你们说摔坏了给我赔的。”
然后我两个姑姑就都叫嚷起来了，中心思想就是我再讹她们，她们不愿意赔我那么多。
我找出当时的购买记录怼在她们跟前：“这还是有活动我用了券买的，不然你们得赔我一万！”
“你这都是旧的，怎么能跟新的比！卖二手也卖不了八千啊？”我姑还是不想赔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