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十二三岁时,便听得家中人说,她生得绝色,日后定能高嫁,便是不能明媒正娶做妻,就是送入高门权贵处为妾,也可得男君宠爱,给家中兄弟添份助力,叮嘱她,待有朝一日攀上高枝,定不能忘了父母兄弟。
修成玉颜色,换得好价钱。
她和柳姨娘,并无二致。
洛茵指尖微微发抖,勉强笑了笑,吩咐小丫鬟道:“退下吧,夜深时,记得来看看孩子。”
往日夜里都是洛茵亲自照料孩子,极少假手于人。
丫鬟听了洛茵这话,心下纳闷。
可想着洛茵今日这奇怪的样子,丫鬟也没敢多言,还是依着洛茵吩咐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洛茵又低声交代她道:“若是夜里来看孩子,没瞧见我,不必惊慌,也不要走漏消息。”
丫鬟吃了一惊,到底是没敢多嘴,乖乖退下。
奴婢退下后,内室只剩洛茵和睡着的女儿两人。
屋内静寂得很,只偶尔响起孩子睡熟时的鼾声。
洛茵一直瞧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子,直到夜风吹进内室,冻得一阵打战。
才垂下眼眸,在衣柜里,挑了一件,为数不多的轻薄衣裙。
她往日行事刻板,穿衣裳也是力求老成严肃。
这一件,还是怀上女儿那回,沈夫人吩咐她去给夫君送汤药时让下人拿来的。
那时洛茵见了这衣裙并不喜欢,所以从未穿过,只压在了衣柜中。
其实这身裙子,很漂亮。
洛茵换上衣裙,立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方领低胸的衣裙,露出白净的浑圆,上头还有池靖留下的青紫红痕。
洛茵身段原是极好的,生了女儿后更甚。
只是她惯来刻板谨慎,觉得这身段不像正经妇人,穿衣时便有意拿着宽大严实的衣裙遮掩身段。
洛茵散着头发未曾盘起,更是将容貌里的媚色,晕得更重。
夜风一阵阵地吹,也许是被夏夜凉风吹得发冷,又或者,是要去做有违礼教之事,还是让她心底畏惧。
洛茵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回首看向摇篮里的女儿,微微低垂眼帘,拿过一旁的帷帽戴上。
帷帽的轻纱将她身子罩着大半,自然也遮下了原本并未被衣衫遮掩的青紫痕迹。
洛茵理了理帷帽边沿,抿了抿唇,抬步踏出了内室。
深夜寂静无声,她没有提灯,只在夜幕中走着。
避开夜里巡院的家丁,往隐蔽角落走,贴着院墙,推开了沈府后门。
往一墙之隔的另一处院落走去。
*
另一边的院落里。
池靖闲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随意瞧着。
榻边杂乱放着一堆书卷。
桌案上是散乱放着的折子和卷宗,他瞧了有大半日,实在头疼,索性倚在软榻上歇了会儿。
池靖手上的书,乍一看写着《诗文集》,实则内里却是一幅幅春宫画像。
这还是沈宴书房的那本,池靖特意让人暗中带出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