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昭大胆道:“贼兵犯禁,湖广兵力不济,我岳州府士绅殷富,民风敢战,大人何不倡议府中士绅,招募乡勇,团练为用,如此就多了数千人马,到时候进可援守武昌,退可保境御贼……”
“其言当诛!”
冯世泽勃然色变,粗暴打断岳昭的话,怒喝道:“岳昭,你是要害死本官么?”
岳昭愕然,不知道哪句话话惹怒了冯世泽,颇有些诚惶诚恐。
冯世泽铁青着脸,只穿着袜子蹬蹬几步来到岳昭面前,指着岳昭的鼻子骂道:“若不是念你年轻莽撞,本官断然轻饶不了你。”
岳昭心中实在委屈,乡勇团练又不是坏事,后世清朝不就是靠这个办法镇压的太平军,这分明是良策,哪就害了冯世泽,况且大明士绅团练乡兵并不是没有先例。
冯世泽见岳昭面有不服,心中更怒,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贼兵未犯岳州,私募兵马是诛九族的大罪。本官还告诉你,卫所没有都司调令,不得征调军户以外的兵丁,这是朝廷法度,是你有脑袋够砍,还是本官有脑袋够砍!!”
其实岳昭有所不知,大明法度森严,士绅团练乡勇是朝廷大忌。
昔日万历朝,倭寇祸乱东南各省,卫所官军不堪一战,东南税赋重地几乎不保,可这样朝廷也没准许东南士绅团练乡勇备倭,即便有士绅不甘坐以待毙,招募乡勇击退倭寇,事后也免不了被朝廷秋后算账。
尤其当今崇祯皇帝猜忌好杀,无论官绅都不敢冒这天下大不韪。
宁可平庸无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冯世泽以及众多大明官员的心里话。
厉声训喝历历在耳,岳昭额头惊出了一层冷汗。
可是他心中实在愤愤难平,朝廷法度要是有用,天下何至于汹汹不平。
何况他知道历史走向,武昌会被张献忠攻破,李自成更是会攻破北京,崇祯皇帝落得歪脖子树上吊的下场。
大明朝气数已尽,朝廷法度就是一纸空话。
他只想活命!
可这番话,却不敢说给任何人听。
“卑职知错。”
岳昭脸色苍白,深深吸了口气。
“滚出去!”
冯世泽狠狠瞪了岳昭一眼,“管好你的嘴,再敢胡言乱语,本官绝不轻饶!”
岳昭失魂落魄的出了千户府,身上精气神几乎被抽空。
明知前途是死路,却只能眼睁睁的走下去,这种压抑感几乎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岳昭也想过逃出岳州,就此亡命天下。
可现实是,官府只要一纸缉拿,他几乎无路可走。
……
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三。
岳州卫所官兵及民夫千余人,乘船顺长江而下,奔赴武昌。
岳州距武昌走水路共五百余里,鼓足风帆顺流而下,不过用了三日夜的功夫,便到了武昌。
岳昭矗立在船头,向东北而望,正看到千帆林立的西津渡,夏日艳阳之下,江水波光粼粼,游鱼可见,只是江风凛冽,站的久了,身上厚重罩甲生寒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