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不动声色,答道:“实乃陛下英明。”
李世民道:“你怎知朕有事安排于你?”
李严神色中恍惚,许久才回道:“回陛下话,臣知,故知也。”
李世民忽地神色一变,以手重重拍桌,怒道:“揣测圣意,你该当何罪!”
李严道:“若所行之事为庸碌之事,臣子自当装疯卖傻,若所行之事为奸诈之事,臣子自当揣测圣意。”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妙人,好一个都乡侯,汝可真是大胆啊,若是朕今日不欲行此事,你必被当场诛杀!”
李严声色不动,徐徐说道:“陛下英明神武,远胜天下之主,自然会行此事。”
李世民道:“若敢泄露此事,我必诛杀汝之全族!”
李严俯首帖耳,跪拜在地回道:“臣不敢。”
此话一出,殿中忽地暗了下来,唯有两边油灯,照亮李世民阴晴不定的面容,而殿下的李严,则全身落入暗中。
李世民长叹一声,道:“汝乃聪慧之人,可知此事乃必死之局?”
李严神色微变,未曾想陛下如此坦言,于是回道:“臣知晓。”
李世民面露疑惑,道:“明知必死,何必行之?”
李严笑道:“臣自起兵以来,大小战役无数,后得先帝赏识,才居此位,正是报先帝知遇之恩。”
李世民死死盯着李严,原本以为还得使点计谋才能逼其就范,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了,当即也不再多劝,道:“都乡侯以为先拿谁开刀?”
李严正襟危坐,道:“当以益州派为首,荆州派其次,最后......”
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朕明白,如今正是用你东洲诸臣之时,且荆州派多是主战派,朕准了。”
李严起身作揖,道:“臣告退。”
于是悍然转身离去。
李世民突然道:“君可知如此作为,来日奸名留后世乎?”
李严不曾作答,只是歌曰:“但行前路去,哪管身后名?此身报汉家,以还先帝情。”
待李严出去之后,殿中油灯摇摇欲坠,灯光明暗交错,李世民坚毅的脸庞上若有泪光闪过。
却说李严一路返回家中,其子李丰亦未就寝,于是挑灯煮酒谈论政务。
李丰未曾参加今日筳会,故而头脑清明。今日满朝皆欢庆,唯见李严愁眉不展,故而问道:“父亲大人何故未饮?”
李严叹道:“陛下有要事相托,故而未能饮酒。”
李丰略显惊讶,没曾想父亲昨日刚被陛下殿前呵斥,如今却有所谓要事相托,于是问道:“所托何事?”
李严轻喝一口黄酒,徐徐答道:“为父于朝中党争,抄诸臣之家,灭诸君之门,谋求钱粮,以资陛下北伐。”
李严此言一出,炉火仿若烈火烹油,熊熊燃烧起来。
透过火光,可见李丰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问道:“为何是父亲大人?”
李严许久不言,待李丰多次追问后,方才答道:“诸葛亮乃先帝遗臣,声明加之内外,若以之为此事,则大汉之柱休矣;谯周等人为益州子民,未必下手如此之绝,则钱粮不足矣;至于朝中武将、文武百官,威名不足者难行此事,威名足者调兵遣将有余,哪能会得圣意?故而唯有为父与汝当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