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算共同债务，法律上可能还有争议空间，怕就怕那些人不守规矩，暗地里使手段，”白晏殊轻叹，“我有工作要做，你要正常生活，总不可能一走了之，硬拖着不是办法。”
余曼想到这些日子接到的讨债电话，其中不乏冷言威胁，也觉得后脊泛起阵阵凉意，嗫嚅着埋怨丈夫“不是东西”。白晏殊也觉得无奈，不能理解心中向来顶天立地的父亲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了逃兵，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又把她们母女放在什么位置。
可都到了这种时候，怨天尤人也无意义，总不能放任情绪，跟着母亲一起崩溃。她握了握母亲的手，缓声宽慰：“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要钱，我觉得可以协商一个长周期的还款方案，先把事态稳住，然后再看怎么能联系到我爸。总得把事情搞清楚，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乐观点想，父亲可能只是出去暂避风头，等到情况稳定一些就会跟家里联络。至于更坏的结果，她不敢假设，只能庆幸自己还有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生活不至于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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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晏殊一边跟不同的债权人协商还款方案，一边打听父亲下落。
她先去派出所报了失踪，收效甚微。民警一听事情原委，就知道这是出去躲债，见得多了，只敷衍两句打发家属，不会投入太多警力。
后又联系父亲要好的几个朋友，对方也都说不知情，兴许有人已经听说白志高是欠债跑路，电话讲不上几句便草草挂断，如遇瘟神，避之不及。
至于建筑公司那边，已经人去楼空，据说在走破产清算程序。
还款方案和债权人磋商数轮，白晏殊对着合同按计算器，看着电子屏上节节攀升的数字，不由得扶额叹气。房子和车估计都要卖掉，偿还一部分本金，剩下的协商分期，月供压力不容小觑。
催收的又几次到余曼的住处施压，敲门不应，耐心耗尽，三四个大男人在楼道里抽烟，烟蒂全都丢在门口，还扔了颗熟透的番茄，果肉摔得稀碎，鲜红色的汁水流了满地。
余曼性子温软，遇事就慌，战战兢兢地打电话向女儿求援，又讲不清那些人的来头。一一追究也不现实，白晏殊只得赶紧签下还款方案，破财免灾求个安定。
卖房过户、租房搬家……琐碎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不容人有片刻歇喘。直到搬家当天，眼见三百米的平层空空荡荡，父亲养过的绿植全都枯萎干黄，白晏殊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好像曾在这里度过的时光都变得遥远，回忆总能轻易被肢解成碎片，她也终于该和过去说再见了。
“这个钢琴也搬走吗？”搬家师傅指着客厅里的旧钢琴问。
“不搬了，这个卖了，待会儿有人来取。”
白晏殊走过去，拿起钢琴上的那张三人合影，拆掉相框，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