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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紧闭,喜房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除了桌案上窸窸窣窣红烛泣泪的声音,便只听得到我的心跳声,和裴景之微弱的呼吸声。
红盖头还罩在头上,我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娘子,烦请你走近些,为夫好给你挑掉盖头。”
一句话喘三喘,裴小侯爷的病症果然严重,看样子用不了几日,我就能把他熬走,当一个有钱又有闲的侯夫人了!
思及此,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却在瞥见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时彻底僵住——
景、景公子……
方才还气若游丝的病秧子,在揭掉大红盖头的一刹那容光焕发,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微微上挑:
“绾绾,你来给为夫渡气了?”
他支颐着脑袋,说起轻薄的浑话来驾轻就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我来不及掩饰的尴尬和惶恐。
糟糕,裴景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明珠蒙尘的尚书嫡女,而是杨柳岸勾栏院里的一个舞娘,他会容忍宋家对他的欺瞒吗?
如果他选择揭穿宋家的谎言,把我不堪的身份公之于众,皇帝必然会治宋焱一个欺君罔上、阳奉阴违的罪名,届时我也要给宋家人陪葬。
不行,我绝不能承认,必须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宋家嫡女宋清嫄!
“夫君是不是病糊涂了,怎的开始胡言乱语,对着嫄儿喊其他女子的闺名,叫嫄儿好生伤心……”
我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作西子捧心状。
只盼着裴景之记性不好,忘掉数年前我和他的那段露水情缘,好让我能够蒙混过关。
可是裴景之没打算轻易放过我,他突然凑近,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我胸前襟领,轻轻一挑,露出大片雪白。
莹润如玉的肩头上刺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那是我曾在揽月楼以色侍人的见证。
“绾绾姑娘,几年没见,做戏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啊。”
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咬着下唇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在下一瞬天旋地转,被他牢牢禁锢在臂弯:
“小骗子,终于被本侯捉到了……”
三
算起来,我和裴景之已经是第三回见面了,只不过前两次他都是以江南富商“景公子”的身份示人。
第一次是在云水寺的宝殿里,每年祭拜过我娘,我都会来此处上一柱香,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手刃仇雠。
“姑娘长了一张菩萨面,为何字字句句不离杀戮?佛祖在上,岂会保佑一个杀心过重之人?”
他抱臂倚在门框上,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分明是盈盈笑着,我却因为这句话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是佛祖也如公子一般狭隘,他便不配接受我的供奉。”
后来再次见到他,是在揽月楼纸醉金迷的欢场上,一群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来这里寻欢作乐,唯有裴景之端坐上首喝着闷酒,一身生人勿近的疏离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