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视四周,只觉得一切陌生又熟悉。这分明是七年前我出嫁那天的情形。就在这时,明月打帘进屋,她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喜悦,一笑起来,两颊梨涡浅浅甚是动人。与我记忆里她冰凉苍白的尸身完全不一样,我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明月。
一行清泪从我眼里夺眶而出。
我飞快地跑过去,紧紧抓住明月,放声大哭。我哭得打嗝,抬头看着阿娘。我脱口而出:“阿娘,我不想嫁了。”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阿娘死死握着我的手,将我握得生疼:“寒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点头,目光直视着阿娘:“楚亭并非良人,我不嫁。”
佛教有一种说法叫“涅槃转世”。我不信佛,然而涅槃的事情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我身上。上辈子我嫁给楚亭,七年的婚姻以一壶毒酒画上了句号。重活一世,我想换一种活法,不再受感情的束缚。放不下楚亭,也放不下自己。寒府后院,因为我,寒家大小姐寒烟拒不成婚,此刻人人噤若寒蝉。
阿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他认为我临阵悔婚,有辱门庭,叫嚣着要勒死我。阿娘不住朝阿爹,朝我磕头。“求求老爷,求求你饶了烟儿吧。”“烟儿,娘求你。你就答应嫁了吧。娘求你。”
咚咚咚,几个响磕完,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丝。我败在阿娘的泪水中。“阿娘,别磕了。我嫁!我嫁。”我勉强扶着阿娘,母女俩抱头痛哭。
最终,我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坐进了花轿。一路晃晃悠悠进了楚家大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一路上,明月一直盯着我,仿佛怕我临时当众悔婚。直到我坐在喜床上,
月光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床上,撒着一床红枣、花生、桂圆、栗子,象征着“早生贵子”。
我这个余生不再想生孩子的女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扯下盖头,月光立刻来拦着我:“小姐!规矩!”不等她话说完,我连忙从喜床上捡起一颗枣子塞进她口中。月光惊讶地看着我:“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微微一笑:“别担心了。楚亭今晚不会来的。他不止今天不来,接下来一直到回门那天,他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明月将信将疑,问道:“怎么不可能?楚亭的心上人,醋坛子已经翻了。”我看着窗外西面,那里是嘉芙居方向。我上辈子的情敌柳江月,就住在那里。当晚,楚亭果然没有来新房。我静思前世记忆,想找出能破局与楚亭和离的办法。
在我思考的同时,天空中的明月也渐渐西斜。仿佛在提醒我,我的计划正在进行。我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是我的前世。前世的我,曾经因为新婚当晚,寄居在嘉芙居的柳江月借口着凉发热,缠着楚亭而感到不安。于是我决定不顾一切地冲去嘉芙居,把楚亭带回来。可是,我最终没有成功。反而被楚亭斥责,还罚我去祠堂抄写家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