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婉不着痕迹避开杨照意的手，正色道，“府里正经姨娘所生的孩子才有资格唤‘母亲’。”
“她不是府里姨娘，你也不在族谱。应该自称奴婢，尊称母亲‘夫人’，称呼我为‘大小姐’才对。”
杨照意笑容一僵，晶亮的眸子有些难堪，又有些委屈。
这就是将军府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精致好看的红色褥袄，镶玉的项圈，连腰间配得香囊都是用白玉珠打的璎珞。
再看自己身上的青绿色裙衫，因为赶路沾了灰，显得越发寒酸，丢街上都没人捡。这还是娘亲省吃俭用，临回京时才去镇上买的。
边关那种地方有钱都见不到好东西，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杨府嫡小姐这样金贵好看，连指责的冷漠，都高傲的让人嫉妒。
她像天上的满月，而自己是地里的泥巴。
可明明将军府的主母应该是娘亲，最好的衣裳首饰也应该是自己的！杨清婉抢了她的东西，还让她自称奴婢！
杨照意似吓着了，缩缩肩膀扑到杨晟怀里，“姐姐好凶，爹爹抱。”
杨晟想都没想蹲下身将杨照意抱进怀里，“意儿不怕，有爹爹在。”
杨照意环着父亲脖子，脑袋紧贴着父亲侧脸，藏在光下的眼睛里全是怨恨。
杨晟凝眉看向杨清婉，倒是压了三分火气，“你妹妹好心唤你，你说这些乱七八糟吓唬她干什么！”
熟悉的责备。
前世她倒是将杨照意当亲妹妹疼，可杨照意哪怕只是撅个嘴，什么都不说，父亲也要冷着脸怪她没照顾好人。
杨清婉下巴微扬，丝毫不怕杨晟，“清儿说错了吗？今日诸位夫人都在，母亲和清儿按规矩待她们才是尊重。”
“无媒无聘、又无官府登记文书，府里也不知她们底细，若清儿和母亲一开口便认自家人，岂不让外人议论这位妇人无媒苟合，与人淫奔？”
杨晟听到这两个词，怒火直冲脑顶，“住口！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说得话吗！”
“清儿也不想说，可清儿更不想满京城耻笑将军府！父亲十年戍边艰难，难道不应该更加小心翼翼吗？”
“你！”杨晟被杨清婉提醒，心里打鼓，可即便她说得对，杨晟也不愿向一个孩子低头，“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
“这就是你教养出的孩子？”杨晟看向林氏，这句质问是除了柳氏的事，他们两人十年未见后的第一句话。
林氏虽也震惊杨清婉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满身都是刺，唯独留给自己的脊背是软的。可她更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不惜顶撞父亲。
林氏心如刀绞，哽咽道，“妾身一人教出的孩子，自比不上被爹娘抱在怀里的。但清儿一心为将军着想，并无错处。”
杨晟一噎，心里不爽。
柳氏倒是很快认清局势，她虽不把林氏放在眼里，可杨清婉那句“无媒苟合”着实让她心悬一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