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麻子手里并不好过。他并不全然信我。
跟着他学艺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他时不时就会丢给我一只动物，不拘于是什么。
过程很恶心，却是我每天都要完成的课业。
我曾以为这不过是他心理变态的奇葩爱好。如今看来，这件事绝不仅限于此。
村子里那些远近闻名的伞都是王麻子做的，一把一把在祠堂被做好，然后被有权有势的人带回家里。
那些伞真的是普通的伞吗？它们是用什么做成的？为什么那些人那么推崇？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猜想被验证的那天来的很快。
在我被王麻子收为徒弟的半个多月后，张二婶的女儿满十八了。
我还记得在姐姐入祠堂那天，她对姐姐的夸赞。作为一个外嫁过来的人，或许她也不清楚祠堂里诞生的罪恶。
张二婶的女儿一进祠堂就被迷晕了。和我记忆中姐姐的遭遇如出一辙。
她长得不如姐姐好看，皮肤哪怕从未晒过太阳，也还是不匀称。王麻子瞧不上她，把她丢来给我练手。
借着指导我的名义，王麻子就站在我身后。
我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因此也无法留情。手上的鲜血和姐姐那天流的血渐渐地重合起来，我真的要这样在王麻子手中苟活吗？
哪怕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的刽子手？
王麻子只教了我一点，后面怎么做他还没教我。他说，那些动物会玷污伞娘娘的纯净。
他用手掂起我刚做好的东西，神色有些许晦涩，没有说满意或是不满意。只轻瞥了我一眼，转过身开始准备做伞的其他东西。
其实也根本不用准备。
看见王麻子的动作，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需要十八岁的女孩了。
做伞的一切材料都是从她们身上来的。
伞面，伞骨。就连仅剩的无用的那些，也被王麻子给了随手招来的那条黑狗，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就这样在成年的那天，消散在了祠堂里。
父亲拿着卖她的钱在赌场肆意挥霍，母亲以为是将女孩送入祠堂享福。
在她死后，连一束祭奠她的香火都不曾有。
“这个伞和普通的伞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那些官老爷闲得慌啊，非要来我们这种偏僻的山区买伞”
王麻子嘿嘿一笑。
“这伞叫借寿伞，可不是用来挡雨的”
“人死的时候，阴差会来索命，勾走寿数已尽之人的灵魂。这伞，是专门用来蒙蔽阴差的。”
“伞的质量越好，阴差就会被蒙蔽的越彻底。”
“那么使用者的寿数也就越长。”
“师傅您做了这么多年伞，那岂不是要长生不老了。”
我有心想从王麻子嘴里套话。他若真是长生不老，对我而言并非益事。
“倘若我真的长生不老，那我为什么还要收你当徒弟呢？”
他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把手里刚做好的伞扔在我身上。伞上还残留点点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