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抬不起头,经济上也好不到那里去。尤为揪心的是居住状况。生产队都把他们的住房占用了不少,而给他们留下的生存空间很窄小,一家大小好几口人窝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屋子里,里面还有锅碗盆瓢灶,做个饭烟熏火燎的满屋油烟。碰上刮风时那烟就倒灌进屋里,满屋灰暗呛人,甚止睁不开眼。
我的家有幸是村里的大户“富户”人家,当然就被定为”黑五类”的领头人了。于是我们兄弟们这些“地富子弟”的媳妇便成了天上的云朵,可望而不可及了。
怎么办呢?儿子的婚事愁白了父母的头,可双鬓如雪并没有给儿子引来媳妇,反而使他们自己夜夜难眠身体越来越差。后来,母亲患了”癔病”,俗话叫“神经病!”到严重时连饭也做不成了。如此境况,犹似雪中加霜冰上盖冰,家里的温度降到了零下,我的媳妇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也许苍天有眼,也许我命中有缘,也许……总之,不知啥原因,也许是我前世修来的吧,我竞然在不久后很快结了婚,那年我二十二岁,比我大的好多同类兄长都还眼巴巴地望着,是“光杆司令”。呢!
这是个奇迹!
确实如此!
这个婚烟在当时让好多人艳羡,让同是地富子弟的好多比我年令大的哥哥们羡慕不已。可是,终到了却是一场悲剧。是一场人间悲剧,更是我的人生悲剧。
我的媳妇是外地人,娘家在南方某省,遥遥千里,万水千山路迢迢。当年她远嫁异地的事情,让她至今耿耿于怀。她常常对我说“要不是爷爷,我会嫁你?做梦吧!”
也是!她这话没错,她后悔也应该。
她的娘家住在山沟里,虽不是崇山峻岭,深山峡谷那种不毛之地,只是连绵不绝逶迤起伏的丘陵地带,可那些土多石少的小山沟,和我家的平原地带比起来可就差太远了。她娘家山沟里那些如羊肠似的曲曲弯弯的盘山小道,有的地方窄的只能容一只脚,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踩空而掉到崖下或路边的泥塘里去。
那个年代,本就是衣不蔽体食难果腹,平原地带尚切吃不饱补丁衣,她娘家自然条件那么差,那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老伴她常回忆那时的情形。她说,她们那里吃的是稀的能照见人影子的稀饭,里边只有几粒大米,其余全是红薯块与野菜。就这饭,还是按人分发。一人一小碗。为了她们姊妹吃饱,母亲常常挨饿,而把自己那一份留给了儿女们。
我们家乡当时虽也粮食不充裕,而且在每年春季由国家给“返销”一部分粮食,应付这青黄不接的季节,但总比她们那儿强。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逃出那恶劣的山沟,能吃上一顿饱饭。我的老伴,当年还是妙龄少女的她就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奔着一个能吃顿饱饭的愿望,涉过千山万水投到了我的家中,成了我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