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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得,怎么不认得呢?当年,我落难的时候,高二爷曾帮助过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对我有恩,我会念及一辈子的,当然,别人对我的仇,我也同样记一辈子,哼哼,这是一个不好的天性,它可以成就一个人,但也可以害了一个人,这我是知道的,老高差不多就是这样,算是因我成就起来,也因我而害了性命的。”
“我们跟二爷的时间短,他的过去我们不了解,只听我老师说过,他为人仗义,有侠者之风。”陆天宇显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他的确是个仗义的汉子,为了报答他当年在我落难时帮过我,我促他做了同善社安庆分社的社长,他太仗义了,认为一定要做出点事情,才对得起我,所以,就带着会众去打新四军,哎,谁知道他是那么不幸啊。”
略一停,阴暗里的人问,“听说,是你们的老师介绍你们跟的老高?”
“是的,我们的老师姓周,原来在两湖地区开坛布道,我们俩就是在那时追随老师的,后来,老师被当局逮捕了,他就让我们到安徽投高二爷。”
“哦?周先生?”阴暗里的人似乎很费力地想,然后说,“他还在关押吗?”
“当局对他过度用刑,在年初的时候,就升仙了。”陆天宇的声音也突然降得很低沉。
“哦!”阴暗里的人带着一丝惋惜,“是重庆当局做的吗?”
“是。”
“太残酷了,太专制了,信仰是个人的自由,他们有什么权利限制你们。”
“您说得极是。”陆天宇献媚似的地跟上一句。
“哦,你们有什么打算?现在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
“安庆散伙后,我们就想做点安安稳稳的事,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来上海,就是想找点安稳的事做,所以也没找上海分社。不过,真的找起工作来,才知道很难,这些天我们正在努力找,有一家南货商行对我们可能有点意思。”
阴暗里的人像是点了点头,说,“冲着老高,我本想在我这里给你们俩均出个职位,不过你既然说想过安稳日子,我这里恐怕就不适合你们了,好吧,做个良民也好,不必整日惶惶,不必劳心劳力。”顿了一会,又说,“你们真让我羡慕啊,可以选择,可我呢,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走,哪怕前面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我只能向那一个方向走,明知是粉身碎骨,也要走下去。你说,是不是很可悲啊?”
陆天宇不知所以地一笑,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阴暗里的人似乎也自持地一笑,说,“哦,说这些恐怕你们也不明白,永远不会明白的。”声音仿佛渐渐远去,消溶在永恒的黑暗里。
良久,阴暗里的人说,“国震,送他们出去吧。”
从屋角的阴暗处走出一个人,正是带他们来的凸眼人,项世敏吃了一惊,此前,这个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以至于项世敏以为屋里只有隐在阴暗里说话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