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零钱呢,回去吧。”花静宜朝教堂大门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路上不安宁,小心一点。”
车夫收紧拳头,深深地作了一个辑:“谢谢小姐,您真是活菩萨呀。”
在国外的时候,因为老师、同学以及后来的同事都是天主教徒,花静宜几乎一直生活在宗教氛围很浓的环境里。他们屡次劝说她加入天主教会。花静宜自小跟母亲在苗寨生活,上中学后才来上海,所以她受巫术和众神教影响较大,认为天上有很多神,并非只有一个上帝。虽然如此,她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天主教的一些影响。
此时,花静宜见车夫的头差不多贴到地面,有些承受不了这般沉重的感谢,便紧走几步登上教堂前的水泥台阶,推开虚掩的大门。
门卫嬷嬷正闭目养神,吱嘎的声响把她猛然惊醒。她慌张地站起身,着急地问:“谁?谁?”待看清是花静宜后,她换了一副温和的笑容,道:“哦,花小姐回来了?”
花静宜点头道:“回来了,下午学校没什么事吧?”
嬷嬷眼珠儿一转,好像想起什么事情,就低头在桌上的纸堆里翻找,并说:“下午有两位先生来找过您,我说您不在,他们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不大一会儿,她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从窗口递了过来。
花静宜一见到粉色的信封,心里才燃起的希望之光立即熄灭。她接过信,随口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嬷嬷又在背后喊:“花小姐,下午五点谷公馆来过电话。”
“知道了。”花静宜头也不回地答道。
其实谷公馆距离花静宜所在的耶稣教会医院很近,她刚回上海时,母亲周雅琳已和姑母洪素贞一道回了贵阳,那时雷幼兰还没来,家里没人,所以她就暂时住进了谷公馆。头几天,姑父谷守诚还三不五时地来家看看。后来,他参与上海大撤退的指挥工作,整天忙得脚不点地,吃睡都在警备司令部,偌大的谷公馆除了保姆阿桑姐,就只剩下花静宜一个人了。她俩把宽大而空荡的谷公馆戏称为“谷壳馆”“空壳馆”。
没过多久,花静宜晚上要带着学生在医院值班,早上还要给他们上课,住在谷公馆来去很不方便。彼时,正好有几位老师奉命撤向内地,空出了一些房子,花静宜便打电话告知姑父,说自己准备搬到教会医院住。
听了花静宜的决定,谷守诚起初十分着急,想尽各种办法挽留她。后来实在拗不过她,他才勉强同意。但他仍然不放心,亲自到耶稣教堂探查情况,见她和医护学校的老师学生住在一起,安全基本没有问题,才放心离去。
花静宜对姑父如此紧张的行为颇为不解。
她已经二十出头,独自一人在国外生活了四五年,不仅拿到医学硕士学位,还培养了相当强的自理能力。倘若不是因为她的心一直留在国内,倘若不是抗日战争急需大量医护人员,她也不会那么急着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