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迟早是要回来的。”他一手拎着叉烧,一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与我并肩走在车水马龙的上海街头,声音温润而轻缓:“过两年爸妈就退休了,我本就计划在上海买套房子,接他们过来养老的。”
何决的父母都是上海知青,将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留给了北方那片广袤的黑土地。
落叶总要归根。
我于是点点头:“应该这么做。”
何决轻轻‘嗯’了一声,顿了一顿:“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
我撇嘴鄙视,他扬着唇角。
微风拂面,空气寒烈而清澈,连带着心情亦莫名地随之轻快。
“小木,你在这儿生活也差不多有五年了吧?学会说上海话没?”
“没,最多只能连猜带蒙地听个八九分。”
“语言天赋真不是一般的差啊!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跟谁学过,还对我说来着。”
“你记错了!”
“不可能,你当时的那句话好像是……”
我怒视低吼:“你,记,错,了!”
何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日头西落,将他的一双眼睛映得格外黑亮,如同那一天,他大笑着表扬我时,一模一样。
俗话说得好,不怀春的少女不是好少女。
大一下半学期,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春天来了,发春的对象就是何决。
在王晓璐的大力鼓动下,我决定告白。
鉴于当时我还是个会害羞的小女生,‘我爱你’这三个字实在很难当面锣对面鼓地直接说出口。
权衡再三,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用外来的语言表达本土的思想。
经打听,何决选修的第二外语是日语,凑巧刘翔升也是。那会儿,我已经跟这帮学长混得很熟,于是当机立断跑去请教。
在威逼利诱得知我的真实意图后,刘翔升非常仗义地教会了我如何用日语示爱,大概发音是这样的——
‘阿资木哇,阿大西哇。’
某个风和日丽小鸟欢唱的傍晚,我鼓起勇气找到何决,握着拳头盯着他,一字一顿,发音完美地用那句‘日语’进行了爱的告白。
他听后,先是皱皱眉,继而扬扬眉,最后放声笑得无比欢畅,揉着我的头发连连夸奖:“说得不错!”
我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
他给我的回应是:“说得不错。”
用现如今的话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就是,乳酸蛋碎。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跟着刘翔升来了上海,又和他分开。久到过去的一切都成了遥远的回忆,曾经的情动情伤,已可用说笑话的方式告诉不相干的人,并一起调侃当初的痴傻。
我才知道,原来那句话的意思根本就不是‘I LOVE YOU’,甚至连日语都不是。
对于在北方长大的人们来说,南方的很多方言实在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其鸟语程度简直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山仰止。比如广州话、闽南话、温州话,比如江浙一带的绝大多数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