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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朝晖依旧明媚,没有被浓重夜色所掩。
郑宛清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睡意依旧。这样安然的夜,不知道多久都没出现过了!
自己所要做的,就只有静静等待了。
她在赌,赌那一段往事,赌那一份炽烈,赌那一颗真心。
……
“瞧一瞧看一看了诶!月老的红线看看了!保姻缘,家家姑娘都能找到如意郎君。”
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人为之驻足。
这年岁,姻缘这事,靠着一条红线就能找到,怎么还会有人寻了满京城的婆娘来说门亲事。
可是,就是这样拙劣的伎俩,还是有人相信着。
“店家,这红线怎么弄的。”闪闪的光在小碧眼中迸发。
“姑娘,你若是有了如意郎君,就把这红线缠在那人腰际上,缠够了九九之数,那人自然就倾心于你。”
“那若是由旁人缠上又会怎么样。”
挑货郎一手缠着一团红线,另一只手若有所指:“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到我这求姻缘的人也多了,也有帮别人求的,只不过这倒是难上许多,价钱方面这也就上去了。我看你也是诚心要求这一段姻缘,不如就将这办法交予你,也祝你所愿之人岁岁相伴。”
“多谢店家了,不知这其中有何其玄妙之事?”
“你将这红线拿去,放在姑娘家的绣花枕下轧三个月,再由那姑娘送给如意郎君就行了。说难不难,可你千万要记住这段话。”
“一愿喜相逢,二愿长门红,三愿陌上恭;
四愿芳华浓,五愿韶华共,六愿皎如氓;
七愿碧落穷,八愿于归同,九愿岁岁伴南风。”
一字一句,在嘈杂的街上格外悦耳,如同滴落在青石上的松露。
一段词划过耳畔,那样美好干净的词,那样真挚,执着的祈愿,岁岁初见的澄澈双眸,红妆十里的梦,南风知意,妙达西洲。
红线一步一步的缠紧,小碧心中一片柔软。
曾经为了一份未曾触及过的婚事,小姐执念如此。现如今,有生之年,只愿这红线另一边的人,会是她的如意郎君。
一个如星,一个如月,夜夜流光,皎皎之梦。
而被小碧心心念念的郑宛清,淡淡瞥着酒馆下有些奇异的横桥。
“不知道是谁,把这桥造的这样奇怪。”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段桥中,埋着的故事,又是关乎于谁和谁?
古旧的房门吱呀作响,还没有被完全推开,小厮的话就已经闯进了耳里。
“姑娘,有人找。”
郑宛清看着那一张朴实的脸,眸间清甜的笑意愈加浓重。白衣带过窗棂,步履匆匆。
她,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古老铜钟中埋下的腐旧痕迹,终于焕然洗净。戏台上的风流韵致也一并带回,转圜了许久,终于昭雪。
“小姐,老爷想你一个女儿家住在外面总是不方便的,如今府里也清扫过了,您就早些回去吧!”
丹凤眼的管家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骨骼依旧清矍,但是那双眼却像变了一个样子,那是如同鹰隼一样锐利的光。
郑宛清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其中的缘由。只是刚刚下楼时满腹欢喜,荡然无存。
以为会是他呢!
郑宛清冷笑一声,摆了摆手,
“你别说了,我若是想要回去自然便会回去,不用你多言。再者,我是怎么样出来的你家老爷不是最为清楚了,要请我回去也得他这尊大佛出山才行。”
依旧是淡漠,清冷深达眼底。
管家倒也是明白郑宛清的心思,并没有再多言,只是从身上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了些银子,直接付了宿费。
“小姐既然这样说,自然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老爷那边,我也会和他讲清楚。只不过这年节前后,鱼龙混杂,小姐一个人在外头可要自己小心了。”
褐袍消失在街角,没有回头。
郑宛清不禁在心底轻笑了一声:果真还是高看了那一段情分。
梦河水尚未结冻,寒冷扑面而来,郑宛清不由自主的就向河边走去。街上有许多人,可在梦河边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河边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走动,伴着那秃了枝的柳,说不出的萧瑟。
可在这一片萧瑟中,却又一抹白晃入了眼。不知怎的,郑宛清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也渐渐湿润,像是遇见了故人。
可再等到那白衣人一回头,就不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是那张让人见了一面就忘不了的脸。
刹那之间,郑宛清便觉得:这世间着白衣者甚多,却只有几人得其风骨,清雅韵致,缺一不可。
笑意逐渐消失,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依着寂寥的柳,却留不住这街头任何一位行人。
处处是行路人,处处是返乡人,大抵能在这时这样安然坐在街上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吧!
而她郑宛清,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以家称谓一块土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在那里等着自己。
寒风没有感到这其中的暖意,依旧萧瑟着。人潮依旧,郑宛清却看见了一个突兀的身影。
早已经磨破的虎头鞋,裤腿松松垮垮,两只裤脚还一高一低地吊着,身上只穿了一件脏兮兮的单衣。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却偷偷摸上了案板。
红润润的糖葫芦,一个个挂着晶莹的糖色,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诱人。可对于那双红彤彤的手而言,那却是最遥远的距离。
可下一刻,那一双手就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