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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震颤着。他这是第一次想到和追问自己个体生命的由来。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感受消融着他跟父亲之间多年来感情上的隔膜。他开始对父亲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的感受。他还看到,在时间的长河中那一张张与自己有着或近或远的血缘关系的模糊的面孔,其中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而更多人是陌生的,并且因为时间和空间的隔离,不可能也不会跟他们相见和相遇。客车在向前行驶,他的心也越来越加沉重……
巧生请司机在前面那个拐弯处停一下。不一会儿,客车抛下这两个人远去了。
离开沙子路,巧生走在前面,肩上挎着一个提包,手里各提着一个布包,建工上前从她手里夺过一个来帮她提着。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仄仄的田间小道朝山坡下走去。远处屏障般的山的上面,红云一点一点暗淡下来。横穿过一条沙子路,两人踏着松软的麦地径直朝前面那个黑黢黢的村子走去。
村头竖排着许多低矮的平房,走进一条胡同,巧生在第一个低矮的院门前停下来,让他先进。屋门口一个驼背的人影在炉灶前烧火,见有人来,直起身子朝这边看。接着闪烁的火光,建工认出是爷爷,心里热乎乎的。巧生上前大声说:“三爷爷,你看是谁来啦?”
“是巧生吗?你多咱回来的?”明全老人说,一边盯着建工。
“俺刚从博山回来,你还认得他是谁吗?”
“这不是建工?哎呀,是建工回来啦!快进屋,进屋里!”老人慨叹着,转身朝老伴大声喊着:“是建工!是博山建工回来啦!”
巧生说这是三妈妈。建工上前叫“奶奶”。奶奶嘴里呜哩哇啦说着什么。
里屋黢黑。奶奶踩着矮凳,把白炽灯拧到吊着的线头的灯座上。爷爷拉了一下墙上的线,屋里发出暗淡的光。奶奶颤微微地把她那三寸金莲小落到地上。借着灯光,建工看见奶奶蜘蛛网般的脸上挂着两串晶莹的泪水,她又说又笑,“呜呜啦啦”说着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她像个陀螺一样出出进进地忙碌起来。他记起母亲说过,奶奶是个半哑巴,当年父亲离开老家以后,爷爷才娶的她。她前面那个丈夫跟着国民党部队去了台湾一直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