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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海水轻柔地托起她的身体,她蜷缩着在阴暗处漂浮不定。她漂泊了很久很久……
她濒临死亡,在尽头,她看见了她未出世的孩子――一个肉嘟嘟的女孩儿!那里梦幻一般美好,没有痛苦、没有磨难、没有困苦。
日思夜想的母亲和父亲都健在,他们笑脸盈盈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对她嘘寒问暖。
梦境悠长,她笑得溢出了眼泪。继而狂风暴雨来临,她再次跌入万丈深渊,一切烟消云散,她无力地挣扎……眼睛猛然睁开。
窗外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朦胧了她的视线,如同恋爱中的人的吻别,谴眷缠绵。
只有一束留恋的夕阳照在惨白的房间里。她傀儡一般地起床,手臂上一阵酥麻的痛,低头一看,是输液管。
房间里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走廊里也寂静地可怕,没有人走动,一切都没有呼吸。有的只是大片窒息的白色,仿佛用尽余生都走不完。
苏浅踩着拖鞋,手上已经血糊糊了,但是她没有顾及,只是扶着墙虚弱地走着,一步又一步,异常地沉重。
她的爸爸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念及他们之间最后的情意救了爸爸?太多疑问来不及诉说便听到了人们的声音。
宽松的病号服被汗水浸湿了。她坚持着数着银色的门,心里努力地记着属于爸爸的那一间病房。
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停留在了那扇门前,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爸爸,然后跟他道歉,然后爸爸可以原谅她,然后……
推开那扇门,太多然后卡在心中,然后不下去了!她的欣喜一瞬间再次被残酷的事实浇灭,生生掐灭了她最后的一点点希望。
病床上的白色床单规规矩矩地盖着,桌子上空无一物,这里好像从未坐过她的爸爸!
难道她记错了?到了现在,苏浅不得不往坏处想了。她木讷地站着,双手颤抖,不知所以然。
头发随着她的低头纷纷遮住了她苍白的脸色,她到底干了什么?苏浅想不通。疯疯癫癫地跑出去抓住一个小护士,
“这里的病人了?他的病好了吗?怎么走了呀!”
小护士吓得惊慌失措,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歪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有些叹息地说道:“姐姐……那个老人昨天已经逝去!被家属接回去料理后事了当时我看见也有些感叹了,毕竟这是我入职来第一个接触的病人,却……哎,所以记忆有些深刻。”
“虽然说医院里总在发生着生死,但是自己亲眼看见一个生命消散,还是挺难受的。”小护士微红了眼眶。
苏浅如雷贯耳,一只手捂着心脏位置,一只手扶着墙,脑袋摇晃得厉害――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爸爸没死,他还等着自己拿治疗费……
痴傻了好久,她终于缓过来了一点,再次抬头已经憔悴地不像样子,好像走完了世间所有的路。毕竟……毕竟她最后的挂念也离她而去了,为什么会这样?
苏浅倚靠在墙上,终于慢慢滑落在地了,此时什么都是空白。
“你穿着病号服,想必也是病人,我送你回去吧!”小护士同情地去扶她,她却躲开了。
小护士看看情形,也没有生气,只是顺道安慰:“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要好好活着的,请您节哀顺变。”
苏浅恍然大悟,突然爬起来连走带跑。小护士以为她伤心归伤心,然后还是回病房,所以也没有阻拦。
苏浅一路狂奔,穿着病号服引来不少的回头率。直到精疲力尽,她还是咬紧牙关跑着,泪水在风中消失。
一路上,苏浅几次三番坚持不住。
踏入多年没有进去的苏家大宅,苏浅浑身压抑不住地颤抖,透过铁门的缝隙,直视大厅,里面堆满了花圈和白花。悲哀的调子从里面一阵又一阵地传出来。
苏浅伸出手,沉重地推开那扇记忆中的大门,她的心好像在流血。
推开铁门后,没有任何隔阂,她清楚地看见了以白色为主的灵堂里横卧着冰棺。
唢呐声和哭腔萦绕在耳边,苏浅不得不接受了爸爸已经离世了的事实,眼泪瞬间就不可抑制地流下。
请来的法师在一旁穿着道服咿咿呀呀跳个不停,火盆里烧着呛人的纸钱。
苏浅歪头仔细想了想,她还这么年轻,却参加了两次葬礼,一次是苏苏……这次是爸爸!
“你个贱人怎么又来煞风景了啊!你害死我女儿苏苏不够,又害死了我的丈夫,你让我当真孤独终老啊你!都到现在了,你还想要你爸爸不安宁是吗?苏浅你个恶毒不要脸的女人。”林舒芸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贵妇形象了,对苏浅破口大骂。
她此时憔悴不堪的模样和平日里精致见人的样子大相庭径,头发乱糟糟地别在耳后,眼睛肿得像核桃,对着苏钱张牙舞爪。
苏浅看着继母的反应,心更加痛苦了,连她都那样在乎父亲,伤心成那个样子,自己之前还好意思躺在医院里。
听到动静,所有人都过来拦着林舒芸劝她不要伤心过度,却语气机位疏离地说着苏浅,那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和鄙视。
苏浅惘然若失,她在思考,爸爸会不会后悔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命格强硬的女儿,克死妈妈,克死妹妹,克死爸爸……
这样想着,她想去上柱香,把自己的歉意传达给九泉之下的父亲,希望他能不能恨自己。于是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一步。
“你给我站住,苏浅!”林舒芸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脸放盗贼的神情让苏浅有些伤心。
“我就想给爸爸上柱香,上了我就走,绝不多留。”她近乎哀求的说道,眼里是苦涩的泪水,眼神一直未离开那黑白笑容。
林舒芸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满脸防备地看着她,“苏浅,你是在讲冷笑话嘛?你爸爸是你气死的,然后你现在又假惺惺来看望老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被击中要害。她没有解释,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样被众人连拖带推弄出了苏家。
苏浅隔着铁门,伸手试图抓住那些人的衣服,无奈他们一刻也不愿意多留,嫌弃似的拍掉苏浅的手,苏浅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你们让我看爸爸最后一眼行不行?我真的尽力了,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