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一个独行的小厮手里拿着个小盒子,脚步飞快,急忙地向前庄赶过去。突然间,小厮只觉得自己耳边听到一句抱歉,接着有人站到一下子跳出来,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回答我就行,我不会伤害你。”
小厮吓得连连点头,生怕这蒙面人会杀害自己,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几个音节。
“我问你,你们庄子里有没有专门的柴房和废屋?”
将小厮打昏过去,拖到了马车里,天动悄悄地离开了绿波庄,向着后面的小山上跑去。
按照那小厮说的,这附近还真的有一户柴房,专门用来备至柴薪和煤炭,加上一些日用的杂物,都堆在后山荒芜的房子里。照这么说,桃夭很有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天动沿着小厮指出来的路线,脚尖轻点,向着那里掠过去。后山上常年没有人来,所以树木长得格外繁茂,而且枝桠也密密麻麻的,一不小心就会勾到衣服。小心地穿梭在树木的缝隙间,天动攀上了一颗有百年的大树,站在粗壮的枝桠上,眺望着远方。
就在不远处,一座不算小的老旧宅子出现在天动的视线里,这里估计是从前哪个猎户的住宅,房子都是用粗壮的乔木制成,看上去还不算多破旧。明明该是漆黑一片,此时房间里却亮着暗黄的烛光,明显是有人在里面。这宅子不算小,由一个主宅镶嵌着几个小房间,想知道桃夭关在哪里,必须要近身去看。
跳下树,天动一步步走近,一点声音都没有。越是接近了,天动心里就越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要看到桃夭,还是不想看到桃夭。
可是天动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重复,她千万不能够有事,千万不能。
跃上了屋顶,天动猫下腰,尽力张大眼睛,想要看起那些房间里是不是有那个女子。找到了最后一个房间里,天动的视线却被一层厚厚的木柴挡住,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衣摆闪过。
心里一凛,天动立刻跳下来,站到了房间门口,果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顺着柴禾的缝隙,就见一个黑衣人背对着自己,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赫然就是桃夭!黑衣人背着光,手里拿着一张黄纸,正是刚刚纪酌送给他那包失魂散的外纸。天动手指用力捏紧了门框,上面瞬间留下了五个指印。
他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那纸上只剩下一些白色的粉末,里面空空如也。
天动松开手,面色阴郁,如今就要走到了最糟糕的一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黑衣人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目沉如水,毫无感情地看着地上的桃夭。反手抽出匕首,寒光一现,黑衣人弯下身子,捏住桃夭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匕首缓缓贴近桃夭的面颊,黑衣人嘴角勾出嘲讽的角度,都被掩盖在面纱之下。人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手伸得太远,必定要付出代价。
在刀锋距离桃夭不过几分的时候,黑衣人的手腕突然被颗小石子击中,手里的匕首随即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衣人定睛一看,就见天动已经闪身站到了身前,将桃夭护在身后。这时候他已经没有机会再下手了,黑衣人阴怨地看着天动,衣袖闪动,白色的粉末倾出。
天动只顾着护住桃夭,整个人背对过来,将桃夭拥进了怀里。借着这个空当,黑衣人立刻破窗而逃,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天动犹豫了片刻,便放弃了追踪他,眼下桃夭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背着桃夭回了惊鸿楼,天动催动内力,为她逼出体内的余毒。失魂散药性烈,即使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会有很大的伤害。
满满一碗百清水灌了下去,偏偏一大半都被桃夭吐了出来,灌得猛了,桃夭呛得咳嗽起来,满脸浮红。
没办法了,天动自己喝了一大口清水,捏住了桃夭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双唇。
溢出的水顺着两人相连的唇线留下来,打湿了天动的衣领,天动倒是不在乎,只顾着继续为她渡水。
直到半碗水都渡过去,天动舒了口气,正要离开,突然脸上哄的一声烧红了。
方才一时情急还不觉得什么,这这这,他一个出家人,怎么就轻薄人家姑娘了?!
不过,这桃姑娘的嘴巴可真软啊,嫩嫩的,香香的,恩,比自己最喜欢的松腐还要好吃。
吃货佛附身的小和尚开始神游天外,想着那些好吃的东西,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可惜,他忘了自己还轻薄着桃夭呢,迷迷糊糊间,桃夭只觉得嘴上痒痒的,无意识地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这才几月啊,怎么蚊子都出来了?
等到桃夭微微转醒,一股酸水味儿涌入鼻尖,不自觉皱了皱眉。天动正在床边清理着,左脸上带着个清晰的红印,甚是打眼。
“我说,这没到秋天,怎么枫叶都长到你脸上了?”
天动含糊嘟囔了一句,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见到桃夭想要下床,天动立马放下手里的抹布,拦住了她的动作,“桃姑娘,你身子还虚,还是在床上歇着吧。”
桃夭推开小和尚,“我有些新发现,必须马上去证明。”
天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向桃夭问道,“姑娘要走也行,那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之前去寻你时,只见到一个黑衣人在绿波庄里,不知道你是否见过他的真面目?”
桃夭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被蒙着眼,那段时间里极少醒来,而且喂我服药的两人身上的柴火味道很浓,大约是仆人而已。如果你说的那个黑衣人,那说不定是今天才刚刚露面。”
天动正懊恼间,却听见桃夭话音一转,“不过,凶手一定是惊鸿楼中的人。”
“何以见得?”
桃夭让天动将自己的衣裳拿来,解开腰封,抽出了一张薄纸,“你瞧,这上面的章印,这是杜远专用的印章,见章如见人,所以我才会没有怀疑地入了圈套。”
仔细瞧了瞧右下角的印子,确实看到了杜远两个字,小和尚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太轻敌了,或许凶手就在身边也说不定。
之前遇害的姑娘,无一例外,都是接到了杜远的印章,所以才能够出去接诊。那么后面的事情不难想象,无非就是纪酌受人之托,骗她们服下了失魂散,等到药发的时候,便直接害命。
那么些现在想想,能够动得了楼主印章的,除了杜远本人,就只有那么屈屈几个。绕来绕去,最后居然又绕回了原点。
再联想酒老头的话,杜远兄弟俩和清歌有着解不开的联系,而那杜酌却服从于某个神秘人物,无意间捡来的馒头又和清歌生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一切的一切,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有一个惊鸿楼。
“我敢保证,凶手就在这里。”
闭上眼,桃夭想想还是不放心,原本将馒头留在楼里,是想着自己能够保护一二,却不成想是羊入虎口。
“天动,等到晚上你就把馒头送到酒老头那里,不能给他们有乘之机。”说到一半,桃夭只觉得眼前的光亮越来越远,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还有,要走的正大光明,千万别……”
话没有说完,桃夭一下子哑了声,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子趔趄两下,落到了天动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桃夭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也嗡嗡作响,在天动焦急的问话中失去了意识。
济芸庐内。
“纪先生,桃姑娘怎么样了?”
终于等到纪酌按完脉,天动这才开口问,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急色。
纪酌捋了捋胡子,长长叹了口气,“老朽,无能为力了。”
这一句,无异于九天玄雷。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是将失魂散吐出来了吗,怎么还会有事!这药,这药明明就是你配出来的,怎么会无药可医呢!”
纪酌脸上全是灰败之色,愧疚得说,“桃姑娘已经连续几日服用失魂散,药性伤了内里,用这些药石之物,根本无法根治。除非,除非是内力雄浑之人,又能使出一手飞云九针,或许还有一救。”
原本如丧家犬般沮丧下去的天动,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纪酌,“你是说,只要有飞云九针,就能够救她?”
纪酌一句没错还没有说完,天动已经抱起桃夭,向着门外跑去。临跨出门口时,天动的脚步一停,没有转过身,只是这样毫无波动地开口。
“先生,他日我若找出背后那人,还望你不要插手。杀人,自当偿命!”
小和尚一身檀香,话里却杀气毕现。如此相违的两者,在他身上,半分违和都没有。
桃夭再次苏醒过来,是在一阵颠簸中。迷茫地打量着四周,桃夭向天动身边歪了歪头,眼睛却看向了天动的身后。
“我们,这是在哪儿?”
天动心里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又痛又麻,语气里佯装无事,“咱们正在马车里,在往苦禅寺的路上,姑娘身上还有些小毛病,正巧我师傅通些歧黄之术,可以帮助一二。”
桃夭听言,微微一笑,往日流光溢彩的眸子里,这时却空洞洞一片,“小和尚,出家人是不打妄语的。”
天动哽了哽嗓子,没有再说话。纪酌曾经同他交代过,桃夭的病伤及神经,先开始是看不见,后来就是听不见,闻不见,彻底成为无魂无魄的废人。
这,才是真正的失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