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把叶知秋弄醒。
睫毛微动，眼睛慢慢睁开，叶知秋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入目都是毫无生气的白色，空气里是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叶知秋不喜欢这些，可也知道这是她生命终结的地方。
等到陈麟求婚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不用再硬撑下去了。
没有比昨晚更恰当的时机让他知道这消息了，大喜过后是无尽的绝望，陈麟会喜欢她送给的“惊喜”吗？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陈麟一直守在她身边，一醒来就知道了，轻声细语的，像是怕声音大一点都会伤到她。
他眼睛很红，像是哭过一样，叶知秋心里有些计划得逞的快感，“我怎么了？”
“没事，医生说你没事。”陈麟说得很肯定，不过他握着叶知秋的手却在不自觉地用力，他在害怕。
叶知秋明知他在撒谎，也装着不知道，“那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吧？我们要结婚了，我不想耽误。”
这话一出，陈麟眼角有些湿意，伸手摸了摸叶知秋的头发，哑着声音，“嗯，很快出院，然后我们就结婚。”
虽然陈麟保证说很快出院，不过叶知秋还是住在医院里快大半个月。
每天医生都推她去不同的科室，做各种检查。
出院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因为叶知秋得的是肝癌，还是无法医治的肝癌晚期。
“陈先生，请你做好心理准备。陈太太的肝癌发现得太迟了，已经是晚期。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我们能做的是尽量降低她的痛苦，其余的恕我们无能为力，很抱歉。”
陈麟整个人在这半个月中折磨得消瘦颓废，一向挺直的腰背也塌了下来，手哆嗦着拿出烟盒，想点根烟镇定下，被医生劝住了。
“她，她能活多久？”
“要是配合治疗，保守估计是半年。”
“半年，”陈麟喃喃自语，“半年就是6个月，就是180天，知秋只有180天的命。我刚求婚，我们要结婚了！”
医生沉默地表示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陈麟揪着头发来回走，“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你救她，你救她！”
这种情况医生已经看多了，亲人的病痛和死别，家属刚开始不会相信，然后在漫长痛苦的治疗中接受、厌烦，甚至想他们早点死早点解脱，但是在他们死后，又会陷入悲痛中。
大部分人都是这个过程，医生认为，面前的这男人也不例外。
“现在有些新型的治疗方法，不过病人在治疗过程中很痛苦，陈先生要尝试下吗？”
“能救她吗？”
医生很坦诚地说，“能让她活得更久一些。”
“那试，什么都试！我不要她死，她要活着！”
叶知秋装傻了半个多月，“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明天就要开始做化疗，不可能再瞒下去，陈麟抱紧她，“你得了肝癌。”
叶知秋很平静地“哦”，“我能活多久？”
“很久。医生说发现得早，只要配合治疗，你能好全的。你要乖，要好好治病，知道吗？”
叶知秋看着他的眼睛，发现这半个月来他的演技突飞猛进，要是她真不知情，恐怕也会被他骗住的。
可她知道啊，她早就知道了，在妈妈死了之后，她已经知道自己有肝癌，有不到一年的命。
再加上她一直没治疗，硬撑着，估计现在还剩几个月的命了吧。
不过，几个月也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