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荟芊旁边的粉衣少女看了如雅一眼，随即快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不知为何，看到如雅那双淡然的眼睛，她竟不敢直视。
“还看什么？快走了。”有个和如雅站一起的秀女见她发呆，用手指点了点她，提醒道。
如雅感激的朝她点头，和她一同进了殿内。
两位姑娘看着里面的情景，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待选的秀女脱了衣服站着，任由锦绣姑娘和绣年姑姑检查。被检查的秀女明显害羞放不开，时不时的用手挡住自己的身体，又被人用力拍开。
如雅和那姑娘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羞涩和惊恐。
“下一个！”锦绣姑娘面无表情的推开那个秀女，让她穿上衣服出去，扬声叫道。
如雅和那秀女是她们那一排的最后两个，此时踌躇着不肯上前，毕竟这样的验身实在太羞人。
“下一个！！”锦绣见没人上前，提高声音叫道，眉间隐隐不悦。
如雅咬牙走了过去，叫了声锦绣姑娘。锦绣嗯了一声，仍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衣服脱了。”
想了想，如雅闭着眼睛取下脖子上的白色围脖，伸手解开旗装的盘扣，一件件的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看着放在一旁的衣裳，如雅的脸红得可以滴血，紧咬着唇任由她们检查。
锦绣和绣年姑姑看着她的身体，眼里均是出现一抹赞赏。今天看了这么多位秀女，这位秀女肤色最佳，且身体没有一点瑕疵。皮肤白皙中带了些健康的琥珀色，就像一块上好的温琥珀。
“躺下来。”锦绣的语气缓和下来，不再生硬，指了指一旁的矮榻。
如雅依言躺下，双手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锦绣梁一块冰冷的物件塞进如雅体内，如雅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夹紧双腿。
绣月姑姑急忙阻止，冷着声音道：“别乱动，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我们可不负责。”意思是若是因为如雅用力过度不小心捅破了那曾膜，她们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如雅闻言，咬着嘴唇不再乱动，安静的让锦绣检查。一会儿检查完毕，锦绣对如雅问道：“叫什么名字？家居几品？”
“富察……富察如雅，家父富察言伦，官居正二品两广总督。”如雅知道问话是这个环节最后的一项，问完话才决定在验身环节的去留。
锦绣在本子上做了登记，摆手说道：“出去吧，下一个。”
如雅依言走出去，路过那位指点了自己的秀女身旁，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红着脸有些无奈的走了出去。
那名秀女收到她的眼神，面上更是狂恐不安。她一步步的走上去，白皙的小手抓紧了自己的裙角。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验身的环节全部结束。锦绣姑娘和绣年姑姑那些一个本子站在殿前，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秀女：“下面我念到名字的站在左边，没有念到的站到右边，清楚了吗？”
众秀女又齐声应了一句，绣年姑姑才朗声念起了名字：“高佳守仪，年十五。”
“舒穆禄氏贞儿，年十六。”
“佟佳氏缪云，年十三。”
“富察如雅，年十六。”
“瓜尔佳氏敏丽，年十四。”
……
念到名字的一排排的站到左边，如雅瞧见之前那个秀女，得知她便是瓜尔佳氏敏丽。对方察觉到她的眼神，冲她友好一笑。
“我刚才念到名字的，跟着苏嫲喇嫲姑姑回储秀宫，准备明日的殿选。没念到名字的，收拾东西随福特公公出宫，回家去吧。”绣年姑姑合上本子，说出两句话便面无表情的走了。
如雅松了一口气，验身过了，明日的殿选自己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瓜尔佳氏敏丽走上前，笑意盈盈的对如雅说道：“不知敏丽可否同姐姐一路？”她出身不高，在秀女中也不是最出色的。想要在宫中往上爬，就必须找个身份高贵的知心姐妹。富察如雅是正二品两广总督的女儿，身份自然差不了。
“自然可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雅自进宫后便没什么朋友，如今遇到个能说话的姐妹，她自然欢心不已。话刚说完，如雅便觉得后背如芒为背。她回头一看，却见陶荟芊正一脸恨意的看着她。如雅心中更觉奇怪，自己从未与她有过交集，为何她对自己如此怨恨？
“走了走了，明日殿选，我心里可紧张着呢。”瓜尔佳氏敏丽亲热的挽着如雅的手，一边拉着她往外走去。
如雅失笑，有些羡慕她如此跳脱的性子。只是，这样毫无心眼的女子，在后宫不容易立足吧？
明日殿选，若说她不紧张那是假的。殿选一般都是太后，皇上，皇后三人一同挑选。入了她们的眼，自然可以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若是没有，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如姐姐，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明日就殿选了，我心里紧张。”瓜尔佳氏敏丽怯生生的拉着如雅的衣袖，脸上满是不安，眼里盈满了对她的依赖。
去哪看着她的样子，似乎看到小妹吉雅小时候对自己撒娇的模样。她一受了委屈就对自己流眼泪，家里那几个庶出女儿可没少给气吉雅受。好在现在该嫁的也嫁了，没人能再为难吉雅。
现在看瓜尔佳氏敏丽普如同妹妹一般的眼神，她的心都快化了。主动牵起她的手，温和的笑道：“好，刚好我也紧张呢。只是我的房间昨夜被人锁住了，今日恐怕就得到你房里睡了。”
瓜尔佳氏敏丽一副受宠若惊毫不介意的模样，喜笑颜开的道了谢，和如雅挽着手臂回了储秀宫。
回到储秀宫，如雅的房门却被人打开了。一个小丫鬟有些胆怯的站在门口，对如雅说道：“如雅小主，房门打开了。昨日真是对不住，是奴婢们疏忽了，导致如雅小主房门被锁。还请小主责罚。”
如雅摆摆手，毫不介意的说道：“此事于你们无关，是那等小人作祟，岂能怪你们。宫中事情诸多，你们没注意也正常。我也没什么损伤，此事不必放在心上。”这丫鬟只不过是个奴婢，昨日的事原本就不怪她。进来选秀的秀女众多，她们总不能每个房间都查看一番。
“多谢小主宽佑之恩，奴婢翠烟，日后小主有什么吩咐，奴婢在所不辞。”她是储秀宫的掌灯宫女，负责夜晚给秀女们出恭掌灯的。但是，还要负责查看秀女的房门是否关牢了。昨日她有心偷懒，才出了那么大的疏忽，竟累得待选的秀女险些错过验身。若是如雅是个不好相与的，早将她打了出去，何时轮得到她辩解？
如今如雅不仅没有责罚于她，反而柔声安慰，这等气度，就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能够相比的。再者说，若是如雅得了皇上的青眼，自己今日这番讨好定然能给她留下好印象。
“没事了，不用担心，下去做事吧。”如雅笑了笑，对她的话不甚在意，扭头拉了瓜尔佳氏敏姐就进了房。
“姐姐的房间真大。”进了房间，瓜尔佳氏敏丽才看到房内的布置。一张大床看着窗户的方向，粉色的帐幔被窗外的，风吹得摇曳起来。床边是一张檀木梳妆台，抬上还摆了好多首饰盒。床尾有一张小几，摆着一个名贵的花瓶。
如雅低头浅笑了一声，拉着她坐下。她要检查一下自己的首饰是否准备好了，暮词昨日就应该摆好了才是。
她打开首饰盒，里面的华丽首饰晃花了瓜尔佳氏敏丽的双眼。她紧紧的揪着手帕，眼里是浓浓的自卑。她家不过是七品治府，纵然父亲再疼爱她，她也没见过这么华丽精致的首饰。
如雅似乎感受到她的沉默，看她紧咬着嘴唇十分落寞的模样，心知是自己的“财大气粗”伤了她的心。
“妹妹是怎么了？”如雅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她知道瓜尔佳氏敏丽的父亲官职并不高，没见过这些首饰也正常。是她唐突了，她这副模样恐怕敏丽会误会她有意显摆了。
“姐姐放心，妹妹无事。许是方才太阳太大，晒得有些头晕。”瓜尔佳氏敏丽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果真是一副中暑的模样。
如雅看看她的脸色，再瞧瞧外面的天气。日头确实有些大，在外面站久了恐怕真的会中暑。
“暮词，你去问问翠烟有没有消暑汤，若是有便冰镇一些带回来。”伸手探了探瓜尔佳氏敏丽的额头，触手微凉。
暮词领命而去，出去时随手将房门带上。
如雅看了看瓜尔佳氏敏丽的八字头，仅在两边簪了两朵珠花。除了垂下来的短流苏，便再无衬托之物。
她皱了眉，心道：“好歹是个知府千金，如何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如此想着，她伸手从首饰盒里拿出来一根白玉织金发钗，稳稳的插入瓜尔佳氏的八字头上。
瓜尔佳氏正发着愣，突然感觉发间一重。她抬手摸了摸，却摸得头上多了根发钗。她大惊，忙欲取下来还给如雅：“如此贵重的礼物姐姐怎么能给了妹妹？妹妹收了也于心不安。”
如雅笑着制止了她：“我和妹妹投缘，难得能在深宫中遇见个知心姐妹。这发钗不值几个钱，权当是姐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妹妹若是不收下，那就是看不上我这姐姐。”说着，再不看她，嘟起了粉嫩的唇瓣。
瓜尔佳氏知道她的好意，感动的笑了笑，哽咽着说道：“这世上除了父亲，也就如姐姐对妹妹最好了。”自母亲前几年去世，父亲娶了继室进门，她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过得艰难困苦。往日里有多少委屈都自己吞下了，如今遇上如雅这个心地善良的人，她的委屈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的吐了个痛快。
如雅不知她竟过得如此艰难，心中的怜惜又多了几分，握着她的手不说话。眼睛无意间扫向了首饰盒，眸光一冷，咦了一声叫了出来。
“姐姐？”瓜尔佳氏好不容易收了眼泪，听见如雅的声音，抬起朦胧的泪眼叫道。
“我竟不知道我这房间何时遭了贼！”昨日她还看了，她把母亲给她准备的琉璃银雪簪，茉莉花型赤金耳坠和一个暖玉手镯。今日一看，这三样却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瓜尔佳氏敏丽失声捂了唇，神色紧张的看着如雅。一个官家小姐被偷了首饰，若是揪出贼人还好。若是揪不出来，可能还被冠上一个诬陷的罪名。
“昨日房门从外面锁住，我和暮词今日是窗户逃出去的。有人趁机进来了也说不定，毕竟窗户可没上锁。”如雅声音冷了下来，她单纯，不代表她愚蠢。偷东西偷到她头上，活的不耐烦了。
“姐姐……”瓜尔佳氏敏丽担忧的看着她，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受了人的责难。
“我没事。等会你随我出去找找，看谁身上戴了，你便告诉我。那是我母亲给我准备的，再如何也不能便宜了那等小人。”如雅深吸一口气，目光慢慢变得幽深起来。她忍让不是软弱，不问也不是无能。她只想在这深宫之中觅得一份清净，却偏偏不能如她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