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两座残破的岗楼依稀可辨,遥遥相对,像两只窥探的眼睛,鬼鬼祟祟地眨动……
到了放风时间?脚下会有纸团扔过来?也许就要高呼口号,将热血染红铁窗。英雄为什么总是要被囚禁?无论怎样牺牲都是英雄……
那曾是多么虔诚的渴望。可恨晚生了十年,铁丝网的象征竟会有如此根本的区别——大批大批的知青代替了那些蓬头垢面的劳改犯。这残留的土墙、岗楼、望台……时时提醒着他们,这是一个昔日的劳改农场、劳改农场、劳改……
她毛骨悚然。她从未一个人在墙下独处。尤其在野外,在簌簌夜风中,那个巨大的黑影,像一座墓冢、一个牢笼、一个洞穴,渗出阴森森的凉气。
蒿草响动,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关掉手电!”
一双温热的大手,从身后环过来。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热烘烘的汗气与烟味混杂的男人的气息。她把头靠在那宽宽的肩上,舒了口气;又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把身子缩成一团,埋进他怀里。
他很快放开她,侧过身子,如一只竖起耳朵的警觉的猎犬,急急地说:
“听!什么声音?”
……像是冬天旷野里秃秃的电线杆上怒吼的北风;像是融雪天野甸里远远的狼嚎;像是开闸奔涌的河水,哀怨悲怆地旋转;又如一群受了伤的小鸟,在嘤嘤地诉说什么……一种忽高忽低、忽强忽弱的颤音,参差不齐地,从围墙里隐隐传来。
“是哭声。”她说,“我们排的南方女生,刚才全哭了。”
“哭什么?”
“她们收到家里来信,钱塘江发大水了,要冲进城里来……有人说,见不到姆妈了。一个人哭开了头,两个人哭,最后大家都抱在一起哭了起来,阿丽哭得抽筋……”
他打断她:“把手绢给我。”
“做啥?”
“给我。”
她摸出手绢递他。手绢叠得方方正正,有一股香皂味儿。
他在手里捏了一把,还给她。好像,笑了一笑。
“想不到,你倒没有哭嘛。”
“是没有哭。”她也笑笑,“她们刚刚开始哭,我就走出来了。”
小时候,妈妈去上班,她可以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哭到妈妈回来。妈妈!可她自打离开家,就没给妈妈写过信。